季牧彻底怔住。他忽然间回想起秦门时陆启明凭一未出之剑将他逼退的那一幕,那个时候那一剑,哪怕是他也觉心为之夺、神为之摄,不敢有一丝与之抗衡的念头。
那样的剑,说没有就没有了吗?
季牧心中有种不真实感,渐渐滋生难言滋味。
“是不是他逼你给他的?”季牧忽然问,他觉得这世上绝没有人会自己情愿,“我去杀了他!”
陆启明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季牧皱起眉头,道:“你笑什么?”
陆启明笑道:“你真的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与你一样吗?”
周围猛一安静。
墨婵拼命朝陆启明打眼色,咳嗽了声抢先道:“看看这都耽搁多久了!赶快回去吧,再晚了那群人肯定又该说三道四了。”
当事人却都如若未闻。陆启明如是,季牧亦如是。
季牧当然知道墨婵岔开话题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怕他再失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甚至于连季牧自己也以为自己会被激怒;本该是这样的。
但事实却是,季牧听着陆启明讽刺自己,心里却竟然感觉不到哪怕一丝的恼怒。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间无法生气,明明之前有一段他还恨不得杀人,但此刻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季牧只是忽觉无力。
每一次,当他像现在这样盯着陆启明的眼睛看,就会清楚实际上这个人从没有哪怕一瞬真正把他放在眼里。季牧心中总有种感觉,这个人其实从来都不属于他,哪怕有血契的存在也无法令他安心。他总觉得陆启明下一刻就会挣脱一切,起身远走,再不回来。
不,不对……
季牧忽然笑了起来。
若在不久之后那一天真的来了,在走之前,陆启明一定会先回头杀了他的——不是么?
季牧笑了个够,然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道:“走吧。”
一路无言。
四个人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座山崖,依旧空荡寂静。
轮椅上落着一层薄雪,被季牧随手拂去。墨婵扶着少年坐上去的时候,意外发现触手温热,不由讶然地看了季牧一眼。
陆启明已再次化为鹤族青年的模样,唯独曾经被承渊动过手段的血契印记无法用幻术遮掩。
季牧停在陆启明身后,取出一条抹额覆上他的眉心,绕过系好,声音冷漠地道:“别再惹麻烦了。”
他没指望陆启明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之前你没有看到,我已经把艳零杀了。”
说到此处,季牧朝墨婵摊开手掌,道:“拿来。”
墨婵没再与他糊弄,直接把那枚玉盒递给了他。
季牧转放在陆启明手中,淡淡道:“这东西我不需要,你跟墨婵随便怎么用吧。”
陆启明信手打开,在指间翻转过一个来去,片刻后道:“这里面原本装了什么?”
季牧一怔,旋即看过去——
玉盒中竟是空无一物!
“墨婵!”季牧脸色一厉,目光森冷转向身边呆愣的女子,“你是活腻了?”
而墨婵也正惊着呢,“这真的——真的不关我事!亏我还好心帮你们捡起来……”她说着,憋屈得很,“下次这好人谁愿意做谁做,我才不被你们冤枉了。”
陆启明仍垂眸看着玉盒,微微沉思。
季牧料想墨婵也不该会有这胆子,便立刻疑心到了他处:“是不是被谢云渡他们趁机偷了去?”
“不,”陆启明合上玉盒,“刚刚我解开的就是你最开始设下的封禁。”
季牧停住,“你是说……”
陆启明微一颔首,道:“自你之后,在我之前,它没有被任何人动过。”
艳零的妖丹,是凭空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