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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烈至极的鲜血冲霄而起,带着寒彻透骨的热度,无声浸透了陆启明满身。
承渊冷笑着丢开了手。
陆启明小心翼翼地接住了少女无力跌落的身体,怔怔望着那张熟睡一般的静谧容颜,不敢出声惊扰。
“不必太自责了,”承渊安慰他道:“既然她那般喜欢你,那么为你而死,也一定是她心中所愿吧。”
陆启明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不过你也太不应该了!”承渊笑嘻嘻地凑近,问他道:“就算你心里确实没有她,但都到了这时,连一滴泪也不愿为她流吗?”
陆启明蓦然抬头,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你很恨我?”承渊朝他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但是再恨我就怎么样呢?说得再冠冕堂皇……原来你还是根本做不到吗,连一个都救不了呢。”
“其实你本可以再坚持一会儿的,毕竟这次见你确实进步了许多……可惜太仓促了,”承渊遗憾不已,指了指被陆启明搂在怀里的宋平安,叹息道:“你救了她一次,可现实却是,她根本没有多活过哪怕一炷香的功夫!若是当时你肯狠心再等一会儿,至少现在……”
承渊微笑着张开双臂,柔声道:“也不至于会死这么多人呀!”
周围已然是人间地狱。
少年少女们的尸体横竖零落地铺洒在荒芜山岭,连漫天飘落的大雪都再不可能遮掩遍地血骨。那些年轻朝气的面庞,此刻尽数在冰冷土地上陷入沉眠,再也唤不醒了。
承渊悠然一抬手,再将凤玉衡也摄入掌中。
他单手扣住男子的脖颈将人拖拽到陆启明眼前,微笑道:“来,再看看这张脸……很是熟悉亲切吧?连我也不得不感慨,实在太像你娘了。”
陆启明目光冰冷至极,却忽然笑了。
承渊暂时停下来,饶有兴趣地看向他,问:“你笑什么?”
“怎么,你现在也舍得杀他了吗?”陆启明淡淡道:“你反复在他面前装作是我,不就是想看这张脸的主人亲手杀死我吗?”
“不错,猜得很对,但你现在说这个……”
承渊拊掌以赞,恍然道:“哦,你是宁愿让这种亲人相残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要保住凤玉衡的命么?”
陆启明道:“你本就只需要杀我一个人,不是吗?”
“唔……”承渊皱了皱眉,半晌叹气道:“到底怎么选,还真是让我有些犹豫呢。”
陆启明静静看着他。
“好吧,虽然这个主意是你提的,但是只要能达成目的,貌似也没什么不好。”
承渊摸了摸下巴,叹息道:“看来要提前再见了——”
他拍拍凤玉衡的脸颊,笑道:“三舅舅,你现在就去杀了陆启明,我便饶你不死,可好?”
听了他的话,凤玉衡挣扎着站起来,走过去,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剑斩去了陆启明的脑袋。
“……………????”
承渊简直看呆了。
面对这惊人一幕,他这一时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恰当,这怎么完全与他预想不同?
“……等等!”
承渊蓦然低头,死死盯住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洁白干净,一尘不染,根本没有哪怕一滴的血迹。
他猛然接连后退数步,双眼不敢置信地扫视向四周一切——
宋平安,陆明月,穆昀意……那些在承渊臆想中本该已经死了的所有人,此刻都毫发无伤地站在远处看着他,神情冰冷而讥讽。
他们仍然无法看到陆启明的身影,但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个少年此刻就在他们的身边、无时无刻不保护着他们。所以他们无所畏惧。
不仅是他们,还有更多更多的人——那些无数组成战阵围杀陆启明的神域修行者——他们所有人都在看着承渊!那种看疯子、看笑话一样的眼神!
承渊只觉得一瞬间浑身血液直冲头顶,平生都从未体会过的极度羞恼让他几乎难以控制身体的颤抖——
全是假的!!刚刚居然全是假的!!他居然!!他居然彻头彻尾被骗了进去!!
“陆启明!!!!”承渊忍不可忍地怒吼出声,“你、你——”
这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做得到!这一切怎么、怎么可能发生!陆启明神情冷漠地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从头看到了尾,冷笑一声,摊开了掌心。
少年掌心静静浮着一座美丽晶莹的白玉莲花台。
承渊瞳孔微缩。
——看上去实在太眼熟了!因为他现在自己手里就有一台一模一样的!还是当初陆启明亲手递给他、他自己亲手收下的!他当时还真的以为陆启明是在向他寻求和解!
承渊一瞬间气笑了。
陆启明朝他略一点头,平淡道:“感谢你的信任。”
感谢你这么相信我。
——相信我真的无能至此,所以连对敌人最最基本的防备都从来不屑去做。
承渊神色阴森地手握着另一座白玉莲台,暴怒却渐渐消退,因为他意识到,他竟然真的还就偏偏感觉不出陆启明究竟把手脚动到哪儿了!
“你很好,真的很聪明。”
承渊森然一笑,莲台一瞬间在手心化为湮粉。既然找不出,那就毁掉了事,他可没兴趣继续被陆启明带去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没用的。”陆启明却微微一笑。只因他操控的根本不是物质,而是情绪。
只要承渊心中仍然持有自大、骄矜、愤恨、恶念、杀意,他就永远无法彻底摆脱陆启明的这座以人心情绪为脉络的战阵。
——没错,正是战阵。
他经久以来一切作为都以战阵为中心进行,又怎么可能到了真正面对承渊的时刻,反而竟弃之不用了呢?
而在此时此刻,承渊刚刚的可笑行径足以证明了,他的情绪乃至力量已然完全与战阵中的所有修行者乃至陆启明紧紧相连——
哪怕他们二人仍然不在同一个空间,陆启明却依旧通过另一种承渊认知之外的方式触及到了他。
是时候了。
“我与你不同。”
陆启明平视着承渊,道:“你难道依旧以为,刚刚的那一切,我只是要看你笑话出气吗?”
承渊嘴角的冷笑微僵。
不错。
事实是——即便到了此刻,在承渊心中,能够让他闹一场笑话,也就是陆启明能做到的对他最大的危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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