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极早时看不清影子的轮廓,万物模糊成灰暗的整片。
陆启明俯下身,指尖沾了一点微凉的血。
“在任何咒术中血液都是最基础的媒介,秦门自然也不例外。”灰袍少女缓步自阴影中走来,在陆启明近旁站定,双手如往常隐藏在宽大的袖口之中。她眉眼间经年聚拢着一层略显阴沉的书卷气,唯有青丝间绾着的那一支玉花空的发簪,永远晶莹如山巅之雪。
“但你是凤族,就不要直接用血施咒。”司危微微抬头,随意用下巴尖朝前一点,“否则,你自己看。”
浓重的血腥气还未散去,有陆启明的,也有另一人的。这些一般无法用肉眼看到,但在陆启明的规则视野中,却能清晰地看见凤族血脉中被赋予的天地规则。
“你能看见,没道理承渊就看不见。”司危道:“你需要更加微妙的东西,不能用你们的规则所解释的东西。”
“我记得你在魂域中对我下的一种咒术。以你的说法,借助的是……人的‘贪心’?”陆启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复又道:“不过若是那种程度,就还差了一些。我当时虽然无法解释细节,但能够看到咒术的存在。”
“一切咒术本质上都是因果规律。“司危神色不变,道:“你贪图某种东西,并已开始付诸行动——这种情况,已经属于相当明显的‘因’,且必将导致其相应的‘果’。咒术利用了这样强烈的因果关系,所以才能在你眼中显现出可见的规则。”
陆启明颔首道:“所以,利用情绪。”
“愤怒,痴迷,仇恨,渴望,妒忌,恐惧,等等。人们心中这些强烈的情绪就像一个个规则的漏洞,足够导致严重的后果,但在它们尚未宣之于口、尚未付诸行动之前,它们便从不会在物质世界露出端倪。”
司危微微一笑,低声道:“我将这称作‘动念’。人之动念,即为最细微难察的因。纵然是你与承渊,也绝无可能在规则层面看见它们,因为它们仅仅存在于人的心底深处。”
“而你,”司危道:“要愿意去操控人们的‘动念’。”
陆启明似笑非笑,问:“愿意?”
“红莲业火,”少女从背后缓步靠近,拿冰凉的双手轻轻覆住陆启明的眼睛,柔声说道:“——这世上至为罪恶的因果规则时刻就存在于你的身体,即使闭上这双眼睛,你也能看到人心之恶。只要你愿意,就可以让所有人为你去死。反正这些承渊的帮凶,每一个都活该去死,不对吗?”
陆启明皱了皱眉头,道:“方法归方法,但咒术不可行。必须要有更快且有效的东西,比如……”
“不要回避。”司危右手轻轻垂下,覆住陆启明的手背,然后蓦然凌空一划,灵力牵引地上尸体的血液,铺洒成大面积诡异错乱的痕迹,不见规律可循,却引人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心神不宁。
少女低笑道:“你喜欢吗?”
陆启明反扣住她的手,沉声道:“司危,你已经死了。”
司危笑道:“对。”
陆启明转过身注视着她,道:“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或者你只是……”
“执念?幻觉?想象?心魔?”司危勾唇笑了,平淡的眉目透出冰冷,“你看不出吗?”
陆启明沉默地望着她。
少女的咬字缱绻而讥讽;她慢慢地说道:“这些统统与真实没有任何区别,因为我永远与你同在。陆启明,我永远与你同在。”
陆启明猛然拂袖一挥,如同拂散一层烟云。
嗡——
空气中骤然激起一道绵长而尖锐的鸣响;幽泉镜凌空浮现于陆启明后心,正正抵住无声刺来的一截森白剑尖!
空气因五行元力的激烈冲撞漾出一层层危险的纹路,而一线之隔,在幽泉镜的阻隔之下,陆启明却连一根发丝都未曾被拂动。
“你到底在做什么?”韩秉坤没有现身,但只听那语气便想得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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