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孤独

    萧蒻尘慢慢地收拾着行李，尽管她害怕房间诡异的气氛，尽管她不敢面对月的脸，但她更不想出去面对叶灵川。

    走出房门前她下了决心，不管叶灵川想干什么，她只需要默默忍受就好，这是她欠他的，所以她不能委屈，不能悲伤，不能像刚才那样反应过激，等他厌烦了自然会把她支走的。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天，就要尽量补偿他，即使只是作为一个助理陪着他，也要在工作和生活上尽最大努力帮助他。不管叶灵川是怎样看待她的，她是那么珍惜这段奇迹般的和他相处的时光，就算不再是家人，可是能这样看着他，能这样和他说话，是她连想象都不敢的幸福。

    叶灵川站在厨房的锅子前盛汤，动作缓慢而优雅，他舀出一勺汤放在唇边轻轻尝着味道，夕阳的光辉透过透过窗户撒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美好。萧蒻尘突然有点想哭，当年那个系着粉红色兔耳围裙的瘦弱男生，现在已经长成有着如此高大背影的成熟男人了。

    月，如果你看到这一幕，应该比我还要开心吧。

    “需要我帮忙么？”她情不自禁走到叶灵川身边想接过他手里的盘子。

    “不用。”叶灵川冷漠地躲开，径直端着两份料理摆在桌子上，萧蒻尘有些失落地跟着他走到餐桌旁坐下。

    “站起来。”叶灵川冷冷地说。

    “什么？”

    “我让你站起来，”他不满地扬起眉毛，“餐桌上没有你的位置，因为我只做饭给我的家人吃。”

    “可是……”萧蒻尘咬住嘴唇，她居然差点说出‘可是你已经没有家人了’这句残忍的话。

    “汪汪！”玄关处传来一阵狗叫声，刚刚她进门时就很在意的一个小房间敞开着，一只白色的大狗欢快地叫着冲他们飞奔过来。

    “苏苏过来，”叶灵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暖笑容，他蹲下来抱住它，温柔地摸了摸它的毛，“有没有想我，一起吃饭吧。”说着他把它抱到餐桌对面的椅子上，苏苏则开心地吃了起来。

    萧蒻尘心中一阵刺痛，她黯然回到房间，抓住床单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心痛不是因为叶灵川反复地强调他们不是家人而悲哀，更不是因为他暗示她对他还不如一条狗重要而羞愤。她只是单纯地为叶灵川心痛，心痛那么害怕孤独的他，心痛曾经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想着做什么东西给自己的家人吃的他，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对着一只不会说话的狗笑着开心地吃着东西，一想到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孤独，她的心就痛如刀绞。

    月，死去的人是有灵魂的么？

    曾经的我希望死去的人是有灵魂的，这样至少还有你能依然陪在灵川身边守护他，而现在我却害怕这是真的。

    这样孤独的灵川，仅仅一眼我就如此痛心，而一直凝望着他的你该有多么痛苦啊。

    8

    折腾了一下午，晚上又没吃东西，半夜萧蒻尘饿到难以入睡，做了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下床去厨房偷东西吃。

    她不敢开灯，怕惊动叶灵川在他面前丢脸，便一路摸黑去了厨房。可恨叶灵川仍然保持了几年前的习惯，饭后把盘子全部刷得干干净净，连锅里都一点没剩。她失望地准备回去，却惊喜地看见旁边有个很大的冰箱。

    她怎么忘了，以前叶灵川也是把烤好的蛋糕之类的存在冰箱里。她抱着期待打开，却吃惊地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土豆饼，就像五年前她住进月家第一天和他一起吃饭一样，只是那时的温暖变成了浓浓的心酸。

    土豆饼是月最喜欢吃的东西，曾经灵川每天都会为他准备的东西，而现在月已经不在了，土豆饼就存了整整一个冰箱。叶灵川依然每天都在为月准备这些么，明明知道他已经不会回来了，还在为他准备这些么。想到他是用什么心情来做它们的，又是用什么心情每天打开冰箱面对这些丝毫没有减少的土豆饼的，她就会止不住地难过。

    她拿出那些土豆饼拼命吃了起来，她要替月吃掉它们，仿佛减少掉一个就能打磨掉一份巨大的悲哀。但只咬了一口，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好咸。

    “月喜欢很重的味道。”叶灵川青涩幸福的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那时的他，那时开心地讨论着饭菜的味道的他们能想到有一天一切会变成这样么，月不在了，她和叶灵川变成冷眼相对的路人，那些如花瓣般温暖的回忆，现在却像冰刃般刺进彼此的心。

    她选择了逃避，把冰刃狠狠拔出后静静等待死亡，而叶灵川却日复一日地用这些冰刃去刺自己的心，他每天做月喜欢的东西，连味道都没有一丝改变，他仿佛爱上了心脏被刺破的痛感，爱上了看它血流不止的样子。

    萧蒻尘拼命往嘴里塞着土豆饼，嘴里的咸涩不知来自过量的食盐还是越流越凶的泪水，每吃一口她的胃就连带着心脏狠狠的痛，但是她还是不停地咀嚼着吞咽着。她什么也补偿不了叶灵川，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体会和他同样的痛苦，把他的痛苦一丝不剩地吞咽下去。

    这时，她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叶灵川咳嗽着走到客厅喝水。

    在冰冷的水里呆了那么久，他一定感冒了，萧蒻尘正犹豫着该不该拿药给他，他就已经转身上了楼梯。然而他没有去二楼自己的卧室，而是直接上了四楼，走进了中间那个不允许她进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