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銮凰殿前屹立的两根雕龙石柱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将白玉台阶照得异常清晰,单逸尘神色漠然地迈出殿门,穿过东华门,直奔西南面的东厂而去,步子快得身后的太监几乎跟不上。
候在门前的宫人远远见督主大人疾步走来,早已拉开两侧木门,跪地相迎,他未曾停留半步,挥袖跨过门槛,缠绕左手的檀木佛珠相碰轻响,顷刻间又沉寂于宽袖之下。
烛火并不明亮,偌大的屋内被一层清冷阴沉的气息所笼罩,尾随督主的太监只觉浑身一抖,脚步顿在了门边,并未入内。
“督主大人。”
“进来。”
门外走入一名蓝袍太监,躬身行至书案前,垂首行了一礼,道:“督主吩咐奴才查的事,奴才已查清了,巽王府中暗卫确实少了一队,约莫有三四十人,去向不明。”
“何时少的。”
“这……恕奴才无能,着手查明时,那一队暗卫早已不见了,只能大致推断出是昨晚夜半时出发的。”
单逸尘眉心微皱,面色愈发冰冷:“西厂调精兵一百,明日卯时立即出发。”
“一百?”徐安有些惊讶,西厂前阵子刚经历了一番大换血,如今能用的精兵统共不过两百余人,“会不会太多了?”
“我自有用处,你照办便是。”他并未解释,抽了腰间的钥匙将书案下的暗格打开,摸出一枚纹印置于案面,淡声道,“我不在宫中,两厂之事由你代管,不得走漏风声,直到殿下到达皇城为止。”
“督主亲自前去?”徐安见他站起身,扯过挂在一旁的玄色披风,似是要即刻出发的模样,忙冲上前拦着他道,“此行恐有凶险,督主还应多加考量,莫要独自动身为好。”
“徐安,你近来胆子是愈发大了。”单逸尘垂下双眸,冷冷望着他,直望得他不由自主往旁侧移了两步,让开路子,才面无表情道,“你只需顾好两厂,其余的,莫要多管。”
徐安自知逾矩,横竖是拦不住人了,只得垂首应是:“奴才明白,谨遵督主吩咐。”
他不再多留,扬手将披风一挥披上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距巽王的暗卫启程已有一日一夜,因是暗中行动无法行官道,他们便不得不绕远路,那么若想碰上二皇女回皇城的队伍,快马加鞭,至少需三日时间。他要赶上先行一步的暗卫,带着一队人马过于拖沓,只身一人追赶显然更为快捷,变故陡生时也容易脱身。
至于……以身涉险?
他无亲无故,从来就是活在刀口上的人,岂会惧怕。
况且,一旦巽王成功除掉了二皇女,待他日登上皇位后,莫说权势再大,单凭他是女皇陛下的人,巽王也不可能留他性命。
为保权力也好,为保性命也罢,他必须倾全力护住二皇女的安危,绝不可让巽王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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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日头微暖,轻轻浅浅洒落于掀起的车帘内,映照着正沉睡不醒的姑娘,柔嫩的侧脸更显白皙无暇,微微透着酣睡的晕红。
“殿下,殿下……今儿奴婢做了您最爱吃的酥饼,起来用早膳吧……”
“殿下呀,莫要贪睡了,用过早膳还得赶路,到时您再休息也不迟,乖,快些起来。”
阮墨微动了动身子,挣扎了一会儿,才揉着惺忪的双眸坐了起来。
还未睁开眼,身边便有人开始七手八脚地为她套上层层衣衫,方才说话的人似是要出马车去取早膳来,走前还夸她一句“殿下真听话”……
虽几日来已然听过不少类似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主个性古灵精怪,脾气时好时坏,心里边除了上哪儿玩、玩什么以外,别无他物,对自己的起居亦是相当随意懒散,常常日上三竿不起床,饭点过了也不用膳,还成日一声不响便不见了踪影,让伺候的宫人好生难寻。
不过相处久了,宫人们发觉,这位殿下也并非难伺候的主儿。她从不打骂或为难他们,基本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几乎不曾挑剔过一回,即便有时不愿配合他们,只消耐心哄上一会儿,只要不妨碍她的玩乐,也都会妥协下来。
掌握了伺候的要领,宫人们屡试不爽,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种连哄带诱的语气,无论原主配合与否,皆是如此与她说话,简直……如同哄一个垂鬓孩童似的。
不单单阮墨受不了,其实原主对宫人们的做法也不见得有多受用,不过是因懒得挑剔,才听之任之,未加管束,后来渐渐也便听习惯了。
可她不同。
好歹是个自食其力活了十七年的人,被人跟前跟后处处伺候着便罢了,毕竟在过去的梦里也曾有过相似的经历。但那会儿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哪像现在,成了一位可能即将成为乌戎女皇的,尊贵无比的皇女殿下?
瞧瞧,这好几个宫人一同围着她,一口一个“殿下”,穿衣、用膳、喝茶、做旁的事,无一例外皆软声细语地哄着,听着跟娘亲哄自己孩儿没什么两样,害得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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