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脚步声响起,然后是循规蹈矩的问安。那声音清泠泠的,让人只听声音,就能听出性子端方。绝难摆布来的特点来。
无忧垂头立在一边,知道大公主叫他来是有话要说,便行了礼准备退下,却被大公主叫住,“无忧墨磨得最好。”然后,向前努了努嘴,似乎是要让善修写什么,而无忧需伺候笔墨。
无忧垂首应了,吩咐两厢备了新的笔墨砚台。仍然低眉站在大公主身后充当个不闻不问的背景。
大公主向善修点手道,“自从从北边回来,倒是长高了不少!”语半,向他招招手,“修儿眼力一向过来,快过来看看,姨母写的这两个字,哪一个更好看些。看了一许多时,竟觉得看不出了。”
善修大步踏过来,上眼,声音仍然平正道,“甥儿一向不懂得写字,不过从形状上看去,更喜欢旁边这个。看起来,似乎是在姨母心境开阔时写的,合涵广阔,并不至于狭隘。”无忧抬起头,看到大公主抬头看向善修,他坦然之极地回视了大公主。那期间,目光的较量,意味很浓。无忧慢慢垂下眼,以免受伤。
大公主向无忧笑道,“哦,听听他们这些勇为的大显砥柱的能人们,不过是看个字,便看出了这么许多。姨母可不懂得这些,这两个倒真的是有些区别的,这个好的是无忧磨的墨,这个却是旁人磨的。在我看来,差的就只有这些了。”
虽没有完全抬头,亦瞥到善修看了自己一眼,无忧抬头向大公主笑道,“无忧不敢贪殿下室雅墨宝精致之功,原还是殿下一时比一时精进,方能为如此。”
大公主环视了一下这书室,“要这么说,我倒少不得要炫耀一下我这书室。无忧总是说我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
善修神色更加广逸几分,让人感觉得到那种胸中有丘壑的力量,亦加重了语气道,“只要大就好了。姨母心中不是一向如此认定的么。”
他朗声说的这些话,意有所指,大公主也不与他明辨这些。只是一笑,下一瞬信手从桌子上抄起一物,向无忧递过去,无忧观察大公主的意思,是要她递给善修。
双手从大公主手中接过,又上步递过善修,伸过来的那双手骨胳匀称,轻轻接了过去,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还是打开来看。室中除了他们对话的声音再没有旁的,静得让人有些发慌,信札被拆开的声音在这静室之中已经显得刺耳。
信的内容,让善修一时变得专注,半晌又轻笑一声,“姨母与臣下们的私信,善修岂是看得的。”无忧心上轻嘲,明明看得欢快,看结时还这样阴阳怪气。
大公主骄傲一笑,道,“不能看的,另有其人。不用担心,决断是由皇上来做的。他忌惮的是你和我,一双人。但这件事修儿如何看。”
他亦笑得洒脱,“要是按照姨母的推论,我们现在就应该结盟。”现下,连无忧也有几分感慨,他既沉得住气,也敢于与大公主唇枪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