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我又打了电话给陈年,跟他再提离婚的事。
我说如果你嫌麻烦,不想找人起草离婚协议,那我自己找人来起草,你在上面签字就行。
陈年在电话里吱吱唔唔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知道凡事他都作不了主,这事儿他得听周红的。
不出所料,电话好像交到另外一个人的手里,然后就传来周红的声音:“袁小暖,你有完没完?整天打电话来骚扰,算个什么事?”
我一听到周红的声音,竟然还是有些紧张,在她的压迫下生活了这么几年,对她还是有些犯怵,我定了定神,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我不是骚扰,我是提出正当的理由,如果不能协议离婚,那么我只能起诉离婚了。”
“这段时间陈年特别忙,没有时间去理会和你的那些破事。你不要再打来了。”
“忙也要离婚!如果不同意,我明天就找律师了。这婚我是一定要离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在周红面前说话这么硬气。说出来以后,竟然有种很畅快的感觉。
“袁小暖你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你急什么,这婚早晚离就是了。都说了现在没空!”周红又提高声音想把我压下去。
要换作以前,我肯定被她给吓住了,估计也就是悄悄闭嘴,然后自己到一旁生闷气。但现在我不怕她了。
“既然早晚要离,那就趁早离了,不要拖拖拉拉的,家里的钥匙你都收走了,我事实上已经是被你直接给赶出了家门,难道我还要保留名存实亡的婚姻吗?我的话只有这么一句,如果不协议离婚,那我就起诉!“
“起诉?我们陈年哪里对不起你?你有什么资格起诉离婚?起诉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证据的吗?你准备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起诉?”周红还想接着镇压我。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陈年做过些什么,我们大家心知肚明,不要把我当傻子!既然你们不肯协议离婚,那就等法院的传票吧!”我说着就挂了电话。
陈年在外面的三儿有了身孕,周红是一定知道的。前面说过,陈年是典型的妈妈控,芝麻大的事也是一定会经过周红的同意他才敢做的,他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周红是一定知道的,说不定还是周红给他张罗的都有可能。我现在点到为止地说了陈年的事,周红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
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会紧张,毕竟陈年是公务员,如果这事传出去,要是纪检机会介入,那陈年这公务员的铁饭碗能不能保住尚且不一定。
果然,不过是过了两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是陈年的号码。
我接起电话,是周红在讲话,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小暖,你现在在哪儿,要么,咱们抽时间见个面?有事当面说说?”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住在温城庄园,还和她的表孙子安明住在一起。我说我被你撵出家门,一直露宿大街呢,在天桥下。
她打了个哈哈,说我真会开玩笑,说如果现在有时间,那就见一下面。有些事情,当面说清楚的比较好。
我想这事反正早晚要了结,于是说那就现在见。她说那咱们去火锅,一边吃一边聊。我说不必了,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就行,她说那到她们附近的那个奶茶店去见面。
挂了电话后,我竟然感觉轻松许多。我也没有对安明隐瞒,就把我和陈家母子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说那他开车送我去,我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去就行,咱们现在的关系这么复杂,到时不好说话。他说没事,他送我到附近,然后我自己去和陈年母子见面就行,他在附近等我,谈好了再接我一起回来。
我真心不想让他送,但他那么有诚意,我也不好违了他的好意。就答应了。
一起下楼上车,安明说让我开车。
我说不行,我不能开,我几年没碰车了。他说没事,他的车是好车,各方面性能都是一流的,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开。
我当然不敢开,虽然有个驾照,可真是没怎么开过车。更何况是在市区,那满大街都是车,一看就瘆得慌,哪还能自如地驾驶?
“开吧,没事的,你不觉得你现在要谈离婚了,就意味着新的生活开始?既然新的开始,为什么不体验一下从未有过的心跳?这车是买了高额全保的,不管你是撞了电杆还是撞了大树,撞了蚊子还是撞了狗,保险公司都会赔付的,你根本不用担心。”
安明是不肯开车,坚持要我开。
“可是要是撞了别人的车,还伤了人呢?”我说。
“有我在车上呢,我让踩刹车的时候你就踩,在市区开不了多快,不会出大事故的,再说了,你是有驾照的,又不是无证驾驶,你怕什么?跨出第一步,以后你就胆子大了,你总不能一辈子让我给你当司机吧?婚都敢离了,开个车算什么?上!”
看来今天安明是铁了心了,我不开这车,他是不会罢休的了。
“为什么今天就非要逼我开车?”我很是不解。
“因为今天你将开始全新的生活,勇敢地踏出第一步,走向你自己想要的未来!”安明说。
“好,姐豁出去了,我来就我来,我先说好了,撞坏了你的车,你别可怪我!”
“这个没问题,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安明吼了一声。
我坐到了驾驶位,心砰砰地跳得厉害。对于一个几年没摸过车的人来说,这开车的恐惧恐怕和开飞机差不多。
“别想那么多,按程序来就是,你可以的。”
我一加油门,车轰的一声就窜了出去。我觉得不妥,又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又一下子停住。
这一踩一刹车之间,安明竟然一脸的微笑,丝毫没有惊恐之状。“干得好,刺激。”他笑着说。
就这样我动作僵硬地将车开出了停车场,驶上了街道。汇入车流之后,我更加紧张。感觉周围处处都是车,好像稍不注意就会碰上其他的车辆,感觉马路真是太窄了,根本挤不下那么多的车。
安明系好安全带优闲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指挥我打转向灯,减速刹车什么的。在他轻松的微笑引导下,我慢慢也放松下来。发现这车真是比驾校的车好开许多。和陈年一起多年,他竟然从没有耐心教一下我开车。我有几次说想试一下,他说开车哪是能轻易试的,要是撞坏了那怎么办。
就在我刚放松下来,我手机忽然响了,我估计是周红打来的,就准备去包里摸手机,安明立刻提醒我要小心前面的车辆,我一看不好,真的快要撞上了,我当即刹车,没想到慌乱之中一脚就踩在了油门上,只听得轰的一声,车头砰地就撞向了前面的车。
我赶紧踩回刹车,但已经来不及了。追尾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懊恼地正要说对不起,没想到安明却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开了这么长一段路才追尾,真是不错。没事儿,我来处理。你接电话。”安明若无其事地笑完,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也真是佩服,我这里沮丧得要命,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从包里拿出电话,果然是周红打来的。她问我到哪里了,我没好气地说急什么,一会就到,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下了车,安明正和前面的车主交涉,车主是一个胖胖的女子,妆很浓,正色眯眯地盯着安明看。
“这样的小碰撞,总是难免的,咱们就私了了吧,妹子?”安明面带微笑说。
我去,他叫她妹子?那女的虽然擦了很多粉,但一看也知道四十来岁了,他什么眼神,竟然叫她妹子?这叫大姐都嫌老了好吧?没准是阿姨级别也难说。
我以为那女的会生气,没想到这一声妹子竟然把那女的叫得眼睛都笑咪了。“好说好说,不过这车撞了,确实需要修理费的……”
那女子看安明的眼神,简直就是想把他活吞下去的节奏。也真是够了。
“该承担的赔偿,当然还是要承担的,不过撞击得并不严重,大家时间都宝贵,就不报警了,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了,报警后还得等交警出现场,然后等保险公司,可麻烦了,不如我直接赔偿给你,你看这样如何?”安明说。
“那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如果有问题,我怎么联系你?”那女的问。
现在的女人可真是厉害,这一遇上帅哥,直接就先把电话号码搞到手。更何况这帅哥开的车也不是普通的车,自然是一个可开发的宝藏。这还没说赔偿的事呢,就直接先要电话。
我估计要是安明不痛快地把电话给她,那她恐怕就会狮子大开口了。如果安明配合得好,那她认为以后有发展空间,或许就会网开一面,要个合理的价格。
“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我先打给你。”安明摸出了手机。
见我杵在一边,安明用眼神示意我上车去。看样子是不想让我在那里破坏他处理事情。
几句交谈之后,安明摸出钱包,拿出了几张钞票给那女的,看起来应该有八九百的样子,但肯定在一千以下。
然后就见那女的眉开眼笑地开车走了。安明也回到了车上。
“世人只知有美人计,原来这世上也有美男计。就这样轻松解决了?”我酸酸地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撞了人家的车,赔点钱走人,难道还要在大街上与人争吵半天像猴子一样让人围观么?”安明说。
“好吧,你真把电话留给那女的了?我敢保证,他一定会打给你。”我说。
“怎么,你担心别人把我给勾去了?你觉得那种姿色我也会有兴趣吗?”安明不屑地说。
“那我就不知道了,万一你重口味呢?”我说。
“行,开车吧。”安明说。
“都撞车了,我还开?”
“开啊,下次你就不会撞了,继续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安明又吼了一句。
——
在追了一次尾之后,没想到我还真是顺利地将车开到了和陈年他们约好的奶茶店附近。
我下车后安明叮嘱我不要和陈年他们争吵,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他会在附近守着。
我答应说好,心想自己也没必要和陈年争吵,都到这份上了,有什么好吵的?反正都是要离婚。
周红和陈年看到我来,问我想喝什么,我说什么也不用,我们直接说正事,说完我就走。
“小暖,自己说说,你在我们家这三年,我们哪里对不起你?”周红问我。对于她这样的问题,我只能用厚颜无耻来形容她。
我冷笑,“这样的问题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你认为你们对我一直很好,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算是对我很好吧。”
“既然我们对你很好,你为什么一直要求离婚?”周红又问。
“首先是我生了女儿后你们不管我,那医药费都是我自己想办法交上的,这一点你们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女儿生了以后你们要送走,那么大点的孩子,你们要送走,你们真是下得了狠心。然后你把我撵出门,没收了钥匙,让我一个人在外面。这算是对我很好?是不是你们不把我剁了炖了,那就算是对我很好了?算了,说这些没什么意思,总之就是要离婚!”
“你以前可是很依恋我们家陈年的,现在忽然这么急着要求离婚,难道是在外面找到新欢了?”周红又问起这句话。
我没有直接回答,“我今天不是来吵架的,也不是来和你叙旧的。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是一定要求要离婚的,只有两种选择,一种就是我们自己商量好协议离婚,另一种那就是我们的其中一方起诉到法院。”
周红忽然就变了脸,“袁小暖你真是不识抬举!你以为我们家陈年离了你就找不到了吗?陈年是公务员,有车有房,比你年轻漂亮的他都能找到,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离了你这地球就不会转了?”
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也是她一向惯用的手段,吓你一下,把我吓得不敢言语了,然后接受她的意见。
以前这样的手段确实是很好用,她只要一变脸,我就犯怵,但现在不灵了,我根本已经不惧她了。当一个人对一个家庭完全失去了信心,那也就没什么好惧的了。
“我知道陈年能找得到啊,他不是已经找到了吗?比我年轻多了,我说过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年干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放心,我也不会去说,因为我已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周红和陈年对视一眼,很明显他们对这件事还是有所忌惮的。周红一直装得凶巴巴的,恐怕也只是纸老虎的作派。她要是真是那么凶,也不会约我当面谈了。
“小暖,这件事恐怕有些误……”
“我不管什么误会不误会,我已经说过了,陈年的事我不会去管,我现在的要求就是离婚。”我冷声说。
“其实这婚也可以离,只是要缓一段时间再离。”周红说。
“不行,就现在离,就这两天就得办。我不想再继续困在这样的婚姻里面。”我说。
“小暖,就算是你和陈年没有感情了,但棉棉是你们共同的女儿这是事实没法改变吧?难道你希望你女儿的爸爸以后过得不好,这样你就开心了吗?”周红说。
我知道周红又有新的伎俩,但我不吃这一套。“不用再说这些了,女儿我会承担起责任。”
“是这样,现在组织正在考察陈年,准备提拔他,该打通的关系我们也已经打通了,就等着升职呢,如果这时候他离婚了,我担心会影响到他升职的事。所以我希望你能缓一缓。”周红说。
我不禁笑了,“那真是恭喜了,不过离婚都可担心会影响到他的升职,他在外面找小三的时候,你怎么不担心会影响到他的升职?如果要是他的组织上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那恐怕就不只是影响升职了吧?这工作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
“袁小暖你别信口胡说!”
我打到了周红最痛的那一点,她一下子又凶了起来。态度虽然强硬,但明显没有了自信。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他升不升职与我无关,我也没准备要把他弄得连工作都没了,我只是要离婚,就这么简单,至于他的事,与我完全无关。”我说。
“你真的就不念旧情,一点时间都不给我?”陈年皱眉问道。
我冷笑反问:“我们有旧情吗?我一个人在医院里没人管的时候,你怎么不念旧情来看我一眼?我天寒地冻在街上流浪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念旧情给我开门?你念旧情,你怎么不担心我会冻死在街上?你念旧情,会在我怀孕期间就和别人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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