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晌午,没有夏日的燥热。
大延公主的送亲队伍在大王子赫连琨的引领下,来到了大钺氏的皇城乌吞。
城中百姓早已得知,汉人的公主将要嫁给他们的新国王,以求两国交好。这会儿,都在城中等着,等着看那些汉人进城,顺便看一眼远道而来的汉人公主。
一骑枣红大马旋风般跑到了城门前,马上那人一袭赤色衣袍,上做十二缝金丝,腰间悬疑玉佩,飞驰而来。被马蹄飞溅起的泥块落在马后,张扬至极,丝毫不能叫人想象到,也是这个人,被汉人率兵打得屁滚尿流躲进归雁城内。
大王子赫连琨。
呼伦王几个儿子中,风姿最为卓越的,是赫连浑,最受器重的是大王子赫连琨。这个长子从容貌上来看,也和呼伦王最为相似,眉梢眼角都是同样的,睥睨天下的傲慢。
看见已经等候在城门外的赫连浑,赫连琨勒马停下,嗤笑道:“哟,这不是我的好阿弟吗?父王命你来迎亲?”
赫连浑带着人等候在城门外,对于赫连琨的嗤笑并不在意。围观的百姓似乎也不曾注意到两位王子间的气氛,都痴迷地望着绵长的汉人送亲队伍。
轿子的纱帘被缝轻轻吹起,飘逸地散开,露出里头娇娇俏俏的汉人公主。容貌看着不差,只是可惜身材不像他们的王妃们玲珑可人,太过瘦弱了些,也不知经不经得住折腾。
见赫连浑不说话,赫连琨心头有些浮躁,坐骑踏蹄逡巡,手中的马鞭长长垂着,要不是身后就是汉人公主的送亲队伍,他恨不能就在城门口,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教训一顿这个目无尊长的弟弟。
赫连琨冷冷注视着他:“你少做些讨巧的事情,不然叫我知道了,立马揍得你哭天喊地。”
赫连琨说完,调转马头:“请各位尊贵的客人入城!”
赫连浑前来迎亲,身后立了呼伦王旗下最精锐的百来名铁甲骑士,黑压压地占据了城门。
当赫连琨话音落下,骑士们整齐划一的向两侧分开,送亲的队伍似乎有一些迟疑,但仍旧还是跟着人进入了乌吞城。
楚衡就混在随行的队伍中,没能看到期望中兄弟相争的场面,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一路上,时不时就听见赫连琨毫不在意地大肆跟人谈论赫连浑的事,不是骂他出身低贱,就是说他只会在呼伦王面前讨巧卖乖。
楚衡脑补了一路的兄弟二人见面后,骏马腾空,长.枪既出,然后刀光剑影的场面。到结果,什么都没看到。
他只遗憾了一小会儿,很快就继续步行,将注意力放在了城中。
他和陆庭冒险来大钺氏,有彼此要做的事情。
送亲,只是一个名目罢了。
*****
归雁城一代已被大钺氏侵占,如今宜州变成了出关的最后一道门。
四公主出关前,庆王亲自检验送亲队伍中的人马。
这里头,有不少文士,一路餐风露宿下来,大多精神不振,面有菜色。队伍中还有一些懂的种植的农户,以及乐师医者。
另有一批胡人奴隶,因会说胡语,以翻译的身份跟随陪嫁入大钺氏。
有医者不愿跟随出关,夜里试图逃跑,误闯营房,被惊醒的军士当做刺客反手制服。谁料那医者手无缚鸡之力,只被打了几拳,待发现不对后,竟呕血而死。
误杀医者的军士被鞭笞了十下,以示警告。
另有一个胡人奴隶,早年家中遭大钺氏屠戮,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被人贩卖至大延。此番陪嫁,一路上心惊胆战,医者被误杀的当晚,竟崩溃地得了癔症。
然而登记在册的随行人员都是有数量的,并且大钺氏那边也会核对人数,不能少,不能多,哪怕是病死,也得填补上人。
一个医者,一个胡人奴隶,两个人出了意外,叫庆王皱起了眉头。
“我去吧。正好我会医术,可以填补上医者的空缺。”楚衡出声。
庆王唔了声,没有明确回答。楚衡作揖,身体微微前倾,说:“殿下,如今我在宜州也并无他事,不如让我跟随公主去乌吞。不光能为公主的安全多一份保证,还能近距离提防着赫连氏的动作。”
庆王摇头:“太冒险了。你的脸,赫连浑和江坨都记得……”
楚衡沉声道:“公主是嫁给呼伦王,如今的大钺氏国王,赫连浑作为王子,奉公主为母亲,除非必要,必然不会时常碰见。”
庆王并不同意楚衡涉险,然而他的医术,和遇事能够不慌不乱的性情,却得到了营中老将们的认可,纷纷认为,有他跟着公主,再加上安插在乌吞的探子,时时了解赫连氏的动向会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方便。
庆王考虑再三,最终同意由他来填补医者的空缺。
至于胡人奴隶,却是有陆庭自荐。
陆庭的身份比楚衡更加容易叫人认出。只是,自从赫连琨被打得屁滚尿流一事后,太皇太后就下了懿旨,撤了陆庭的官职。如今的他,不过是以庆王义子的身份留在军营中。
一介白身要走,庆王劝不住。
二人顺理成章地填补了公主随行人员中的空缺,临行前嘱咐白术留在宜州,照顾好江离,并再三叮嘱他,不准将二人的远行写信告知别云山庄。
白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忍下想要追随的心,留在宜州,安心照顾江离。
之后的事,便一帆风顺。楚衡与陆庭各自扮演好现如今的身份,顺顺利利地进入了大钺氏的皇城乌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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