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的嬷嬷赶忙出来镇场子,小声的吩咐人,怕声音大一些,会让屋里的大太太听见。
早有知机的婆子赶上去,看大老爷是外头去,方松口气,又听大老爷吩咐人备车,便知大老爷是往府外去,顾不得去打听大老爷去处,急急回转禀报去了,另有人早往管车马的院子去,想来一会儿就知大老爷往那儿去了。
蒋大老爷来到黎府时,风雪还不大,他与黎大老爷谈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此时风雪正大,他却不顾黎大老爷相劝,就急忙走了。
黎大老爷却是等到风雪变小,才唤人送他去温泉客栈,好不容易赶到温泉客栈时,天都黑了,他先去看了蒋公子,见他在睡,便问侍候的下人,听他们说蒋公子服过药就睡了,不让他们去吵他,径直走了。
原本侍候蒋公子的两个小厮,只余那个忠心的了,另一个自赎己身走了,蒋十七老爷也没要他一家的身价银,还另给了他一百两银子,算是贴补他一家。
那小厮临走时,问蒋十七老爷,要不要把孙子孙女接回来。
蒋十七老爷摇摇头,道,“不必了,孩子还小呢!离不得亲娘,你可想过日后营生,如何养活家人?”
小厮自然是有打算的,可他怎会老实跟蒋十七老爷说,蒋十七老爷也没跟他多说,只道,日后要是有难处,直管回来找他就是。
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他再清楚不过,他常年在外奔波,不曾好好教导他,把他丢给妻子教养,如今他长歪了,他这做父亲的也有责任,等他伤好了,他再亲自为他挑门亲事,有他盯着,想来儿子不会再做出糟蹋人家姑娘的事来了。
黎大老爷和蒋十七老爷原本就是点头之交,蒋十七家遭难后,他才和他往来亲近了些,他家两个儿子,大的体弱,小的还小,可他的烦恼可不比别人少,蒋十七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想却是走偏了路,两个都为儿子头痛的父亲,性子相合,便成了好友。
蒋十七老爷被王知府请去,临行曾托黎大老爷帮忙照看儿子,所以黎大老爷才会特意拐过来看蒋公子。
黎大老爷来温泉客栈,早有人通报给黎浅浅知道,看到他过来,黎浅浅先让人侍候他,除去外头被雪打湿的大毛衣裳,换上干净的鞋袜,喝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然后才把他进去厅堂。
屋里摆了两个熏笼,熏笼上还摆了果皮,果皮被热气熏腾出水果甜香,黎大老爷一进来,就感觉暖烘烘的。
黎浅浅与他见礼后,分主次坐下,黎大老爷立刻进入正题,黎浅浅听完后,脸色略古怪的看着他。
“可是有为难之处?”
黎浅浅摇头,却不好告诉他,那位真蒋家大小姐,早就向知府大人投诚,知府大人也接受了,要安排人,知府大人比她更加名正言顺,且人家是官府,若想给那位真蒋家大小姐一个出身,应该要比她容易得多。
只是,黎大老爷也说了,他知道这事难办,不过是看在他表兄一片慈父心肠,所以狠不下心拒绝他。
黎浅浅虽对蒋家人印象不好,不过看在蒋大老爷夫妻是苦主,又是为女儿谋算,实不好直接拒绝黎大老爷,却也不好把金奴儿投靠知府大人一事说出来,沉吟半晌道,“其实这位金表姐才是这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到底亲戚一场,蒋家表舅求到大伯父这里来,我没有不应的理,但是,她如今身份不明,又在牢中,想要帮她的忙,真的是难。”
黎大老爷点头,直道,“我知道,这事是难办,为难你了!”
站在黎大老爷身后的春寿忍不住腹诽,知道为难我家教主,你还来求,真是!也不想想,蒋家人之前可是处处算计她家教主呢!现在倒有脸求上门了!
黎浅浅看她一眼,春寿立时一悚,抬头看到教主正看着自己,马上朝她露出讨好的笑容,然后板正脸做正经样。
“还有一点,以她的经历来看,怕是不会轻易相信人,我的人想取信于她,怕不容易,还有就是,蒋大老爷想怎么安排她?”
黎大老爷一愣,他倒是不曾想到这些,听到黎浅浅这么说,方才真正明白过来,黎浅浅刚刚为何说难。
既然求到黎浅浅这里来,他那表哥应该是没想让孩子回蒋家吧?
如此一来,要把她安排到那里去呢?远了,不放心,怕日后照应不到,近了,又怕孩子会被人议论不休,要是孩子承受不住人言可畏,怎么办?
“大伯父还是问清楚,我们再来商议,否则我这里好不容易安排好了,蒋大老爷那儿又另有主意,那可就白白浪费精力了!”
她虽没有说明,不过,黎大老爷知道,除了精力还有人脉以及金钱。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他听了蒋大老爷的话之后,就只想着要把人从牢里捞出来,却没想到后续的安排。
“我再回去同他说,等跟他问明白了,再做打算。”
“好。”黎浅浅又道,“天色已晚,大伯父还是住一宿,明儿一早再回城吧?”
“也好。”黎大老爷谢过,春寿便领他去客房,黎浅浅这座小院,空房还不少,再添一个黎大老爷,也不怕没屋子。
等春寿领着黎大老爷走远了,春江才上前侍候黎浅浅回房,“知府大人那边,不是安排金奴儿今晚暴毙吗?”
“是啊!”黎浅浅轻声喟叹,要是蒋大太太知道,女儿失而复得,却又在尚未谋面时突然亡故,不知她会不会承受不住打击啊?
“听说蒋大老爷质问蒋老太爷,怎能对亲孙女做出这种事来,蒋老太爷回他说,不过是颗棋子儿,没必要放心上。”春江有点小气愤。
黎浅浅听了却笑,“他和他的孙女一样都是棋子儿,只不过,他的孙女很聪明,能够想办法自救,让自己这颗棋子儿,在棋盘上发光发热,他呢?不过是颗废棋子儿,可惜他和金老板一样,都认不清自己的定位,所以一个还痴痴等着人来救她,另一个不知死期将至,还想耍威风!”
耍威风?谁啊?春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蒋老太爷,那,等人来救的,是金老板?
“金老板外头还有同伙?”
“当然是有的,只不过,她不知道,花满楼被官兵围起来的那刻起,她就已经被靖亲王府的人抛弃了。就算她想说自己的靖亲王府的人,也没人会相信她。”
春江点头,可不是吗?“所以她也是死路一条了?”
“应该吧!至于那些灭门血案,应该就查到她为止了,王知府应该也不敢往下查了。”除非他不怕被人给灭了!不过他应该没那么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