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深恐他们会把外室母子甩给他们来照顾,忙道,“禀夫人,小夫人生产前,有个赤脚大仙正好路过,他说小夫人肚里的孩子,因为富贵太重,我们那小地方怕是承受不住他的贵气,怕是会难产。果然他才走没多久,小夫人就生了。”
“真是如此?”
“是啊!”庄头婆子掩嘴轻笑,“孙少爷生得好,这眉眼啊!就跟您一样似的,都是富贵人儿,就是真被赤脚大仙说中了,孙少爷一落地,身子就不怎么好,怕真是我们那地贱,受不住孙少爷的贵气,可怜孙少爷小小年纪,才出娘胎就受这个大的罪。”
“是吗?”程夫人听她说的可怜,不禁动了去看孙子的念头。
不过庄头婆子哪敢让她去,要是真让她去了,万一,她看了那对母子之后,就打定主意甩给他们照顾可怎么办?
“夫人,这几天老下雪呢!您可是贵人,这样奔波要是受了寒可怎么办?府里老夫人和老爷都已经病倒了,您可万万不能再有事啊!再说,那赤脚大仙说,孙少爷可是个有福的,不如您派人跟我回去,把孙少爷和小夫人接回来,兴许孙少爷的福气一冲,老夫人和老爷的病就好了呢?”
是这样吗?独自硬扛了好些天的程夫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只盼着丈夫能赶紧醒过来,婆婆也能安然无恙,于是也没跟儿子商量,就派人跟着庄头婆子去庄子,把才生产完的外室和孙子接回来。
程夫人那个外甥女得知此事,气得差点动了胎气,还是身边丫鬟及时劝住,要知道,外室已有儿子了,现在还母凭子贵被接回来,她肚里这个娃要是保不住,她要怎么跟她们母子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程家大厦将倾。
程夫人看外甥女得知此事后,竟然懂事的帮她安置外室母子,不禁欣慰不已,心下暗暗决定,虽然不能给外甥女正妻的名份,但贵妾、平妻肯定是成的。
程云林连着数日,昏天暗地的试图挽救自家生意,却是徒劳无功,他根本不懂庶务,也不屑去懂,管事们跟他说要怎么挽救,他就毫无主见的由着他们牵着鼻子走,众人看平常高高在上,一派贵公子作派的少爷,竟然这么好摆弄,当下极有默契的联合起来,把程家狠坑了一把。
这些人的作为,是压垮程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把程云林灌醉后,便叫小厮送他回府好好休息,等到程云林醒来,那些人早拿了从程云林手里哄骗来的卖身契及银票走得无影无踪。
就连送他回来的小厮,也消失不见了。
他家少爷傻,他可不笨,看那些人眉来眼去的,他早就机灵的提高警觉,那些伙计要灌他酒,他只沾了唇就装醉,后来他们把他摇醒,叫他拿程云林的手信,回程家取他们的卖身契时,他便长了个心眼,把自己的卖身契也加上去。
等他们叫他送程云林回府,他便老实的把人送回房,然后就拿着程云林的手信,去了大书房,凭手信取信大书房的小厮,进去后一阵翻箱倒柜,将银票取走,就大摇大摆的出府了。
程家人还不知,家里的银票已被偷走。
程夫人接回孙子后,隔天丈夫就醒了,程夫人自此深信长孙有福。
夫妻两还不知儿子那头发生何事,直到债主上门,他们才惊觉事情不妙。
“这程家人就没半个亲朋好友,及时通知他们一声吗?”章朵梨看完程家这些事后,不禁要问。
“谁知道,也许有人知会他们,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这些人的话?”
谁都不乐见来报坏消息的人,黎浅浅虽没见过程家人,不过光从这些侧面了解,也能猜到,这家人是不会相信别人好意的知会。
他们只会认定那些人不怀好意,并无限放大他们的恶意。
“那位表小姐会和程云林搅和在一起,就是因为程家比她家有钱吧?要是她晓得程家就要败落了,还会巴着程云林不放吗?”
“不知道,也许她会留下来,和程家同甘共苦,也或许她会当机立断,把孩子流了,然后抽身离去。”
谁知道那位表小姐心里做何想?
章朵梨又问,“那张小姐呢?”
“她?她会过得很好的。”黎浅浅笑着安抚她,张建乐聪明果断,也许把蓝棠她们拖下水很不厚道,但不得不说,她为解开自身困境,不惜一切也要脱困的作为,很令人佩服。
要是软弱一点的,或怕蓝棠她们日后怪罪她,怕是有心也不敢把蓝棠她们拖下水。
她娘虽有私心,但到底还算是个明白事理的。
而且她还有个护短的哥哥,张建喜也不一开始识人不明,但当他知道程家的打算后,他立刻采取了反击,嗯,说不定程家的生意会出问题,就是他在背后动的手脚。
哦,还有那些曾被程家得罪过的人家。
程家的人缘实在不太好啊!章朵梨刚刚问,难道没人去通知或警告他们一声?她是假设有人知情,然后去警告他们,可黎浅浅觉得,就算有人想去警告他们,也因城中有权有势的人一致要决意,要灭了他们,而不敢去警告程家吧?
黎浅浅她们还不晓得,此时桃花城中,程家因债主上门,而被迫将宅子卖了抵债,可是宅子虽值钱,对程家如今背负的庞大债务来说,却是杯水车薪。
于是程老夫人和程夫人的嫁妆,都被迫拿出来还债。
宅子卖了,程家人只得搬离,这会儿程家上下所剩的奴仆已然不多,他们搬着程家所剩无几的财物上马车,程夫人抱着长孙阿福,心里直念叨,要不是有他们家阿福在,程家此劫肯定更糟。
阿福的亲娘王姨娘还在坐月子中,在丫鬟的扶持下,白着张脸上了马车,至于怀胎四个月的表妹,捧着肚子在丫鬟的搀扶下,满脸不敢置信的上车,只见她频频回头张望,心里不断吶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程家,不是桃花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吗?怎么会一夜之间倾覆?
程家那大宅就这样转手他人,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原有一大四小,现在只剩下两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其他生得貌美的,连同府里那些下人一起发卖,好筹钱还债。
车队慢慢离开已不属于程家的宅子,表妹掀开车帘望外瞧,就见那红墙绿瓦的大宅院迅速退离她的视线,就像程家曾经的富贵,如冬雪在春阳下迅速消融一样,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