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下的马车,掀帘登车,对着驾车人说道:“走,去北城。”
御驾者是关心堂东堂的一名心腹东方胜平,专门负责为他赶车,闻言连忙登上座驾,挥鞭催马,朝着北城方向而去。
车帘垂下,孙越陵靠着舒适的软席,思绪翻飞。
他终于还是拒绝了李邦华,放弃了这次东江之行。原因很简单,东林党和阉党的大对决即将展开,就连东林军师汪文言还关押在诏狱不能脱身,他又怎能离开?
如果没有叶向高、厉若冰之辈的提携看重,能有他孙越陵之今时今日吗?做人不能忘本,固然他对东林党人的做法也不是全然赞同,但这个时候,他委实不能弃之而去,他已经和东林党人绑成一团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他没有走。但是,他不去,并不代表他不重视检视东江。他虽然没有答应李邦华,但是向李邦华推荐了张鹏勇前往东江镇。张鹏勇是他的心腹手下,此时也已调到兵部担任主事,让张鹏勇代表他去,也是上佳的选择。
马车在街市之中快速穿行,穿过东长安街后,驶入十王府街,行驶一阵后来到安定门大街,朝着北城而去。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抵达北城范围,马车转入顺天府街,再行驶一小段路,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鼓楼东大街。
他这一次是来见当日送他赴川的好兄弟武承德的,自回京师后,他还一直抽不出时间来见他,今日正好有闲暇,所以便驱车来到了这西江米铺。
武承德早得知他今日前来的消息,已备好宴席等他,见到孙越陵之后,迎了上来,笑道:“你这家伙,终于肯来看我,你要是再不来的话,我肯定杀到你的东堂去。”
孙越陵亦笑了起来,道:“一年多不见,你小子怎么胖了这么多,简直成了一个大胖子,看来你们三十六道油水丰厚啊!”
两人搭着肩,说笑着走入大门,许久不见,如今重逢,自然都是十分高兴。
武承德拉着孙越陵,道:“今日本来设下宴席,打算邀请你们关心堂几位堂主一起聚会,但是你我一年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所以今日只是独自宴请你一人,待得下次再重新为你接风。”
孙越陵故意摇头叹道:“哎,哪用如此客气,我消受不起啊……”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这家伙,装什么清高!”武承德捶了他一拳,道,“四川之行干的不错,你的名头在京师可是越来越响亮了。”
“有吗?”孙越陵诧异道。
“当然,如今京师朝野之内,谁人不知道你孙越陵巡按四川,扫平川南叛乱之举。”顿了顿,又道,“不过,你的名头虽响,但比起我来,恐怕还差了那么一点点。”武承德摸了摸鼻子,大言不惭说道。
“我去,你真不害臊啊!”孙越陵还了他一拳,哈哈大笑起来。
来到后院,两人进入偏厅后,早有伙计将酒宴备好,各式美味菜肴摆满一桌。武承德挥退左右,二人坐了下来边吃边聊。
“孙哥,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的生意做的有多大,整个大明我不敢说,但是这北直隶一带乃至整个西北,恐怕没人不知道我的名号。”
孙越陵口里嚼着爆炒花生,讶道:“不就是卖米么,也能卖出这么大的阵势?”
武承德满脸自得,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三十六道的生意,不仅仅局限于卖米,其它的营生我们也一概不落,什么毛皮布丝、铁锅器皿,只要是能赚钱的,我们都干。”
“哦,原来如此。”孙越陵看着大吃大喝的武承德,心中感慨不已,他们这两个难兄难弟,本都是沦落江湖的小人物,如今都混得还算不错,也算上天待他们不薄,问道,“你们主要是和什么人做生意?”
武承德啃着一块酱猪肘,道:“这个……有很多啊,山西的,两广的,江浙的,多了去了,不过主要还是和山西的商贩做生意。”
孙越陵夹了一口菜,笑道:“山西的哪个商贩这么有实力,能跟你们三十六道,尤其是你大名鼎鼎的武小德,哦不,武承德做生意啊?”
武承德放下猪肘,道:“天下四大商族之一的山西王家堡,听说过吧?”
“王家堡?”孙越陵虽然听说过,但仍是不太了解,问道,“这天下四大商族,到底是哪几个?”
“不会吧,我的孙哥,你是在耍我吗?”武承德一脸的难以置信,道,“你和白石城的那些人打得火热,居然不知道天下四大商族是哪四个家族?”看着孙越陵茫然的表情,似乎确实不知,不由叹道,“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现在只知道四川的白石城和山西的王家堡,似乎还听说过福建有个大家族,反正不是十分了解。”孙越陵只有实话实说。
武承德与他碰了一杯,盯着他说道:“还记得金陵会吗?”
孙越陵心中一惊,道:“当然记得。”他初来乍到之际,就是在南京吃了金陵会的大亏,被金陵会迫害打成重伤,不得已成为龟奴,这事刻骨铭心,又怎会忘记?
武承德继续说道:“江苏金陵会就是其一,四川白石城、山西王家堡就不用说了,剩下的最后一个是福建傲天门,这四个庞大的地方势力,便是天下四大商族。”
“福建傲天门?”这个名号他也似乎听过,不由想起了当年在南京醉仙坊的时候,金陵会的少公子钟晏松前来捣乱,被一个不世剑客叫傲天行的给击退之事,后来这个傲天行还和金陵会会主钟不离决战于文德桥,双双身负重伤。只是不知道这个傲天行和傲天门是什么关系,问道:“还记得决战于文德桥上的钟不离和傲天行么?这个傲天行是否是傲天门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