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明明从未见过璃月的,为何看着那面容却忽然觉得心头闷痛难忍?仿佛很久之前他就认识她了?
见挡住自己的男子有着一副俊逸的相貌,五官还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璃月的心陡然一惊。
他追到面前,她却浑然不觉,这证明他的轻功在他之上。看来,若不能解决掉他这个拦路虎,她就不可能见到沐三小姐!
才刚出地宫,正要奔向皇觉寺,却看到了街上的皇榜,那大婚的公告让璃月如遭电击:沐三小姐嫁人了?!
前夜还见沐三小姐和主子两人卿卿我我,浓情蜜意的羡煞旁人,昨晚当主子中毒昏迷之时,沐三小姐却已经和二皇子拜堂成了二皇子妃,难道沐三小姐对主子的心都是假的吗?不,她不信,但为何沐三小姐没有逃婚?所以,她一定要找沐三小姐问个究竟!
两人的失神也只是一瞬间。几乎是同时,两人都回过神来,以极其凌厉的招式向对方袭去,眼里都是不容置疑的杀气。
“沐羽曦在哪里?”璃月冷声问道。
“想找她,先问我的剑允不允许!”暗魅嗤笑。
“你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了!”璃月的脸一沉。
“你既然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暗魅身上的杀气尽显。
月光下,剑气相交,火花四溅。激烈交战中,暗魅一身玄衣随着闪躲翩然飞起,因为绾发的布条被削掉而垂散下来的长发也在风中飘扬,展现出一种异常鬼魅的气息。
璃月身手虽好,但腹部的剑伤未愈,打着打着便力不从心,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的额头上冷汗直冒,脸色也愈发苍白。偏偏暗魅是步步杀招,毫无怜惜,似是察觉到她的腹部有伤,竟是招招都往她的腹部攻击,让她愈发的抵挡不住。这人实在太卑鄙了!
只是一个疏忽,璃月便被他一剑划破左臂,狠狠的被踹倒在地。
“啊……”璃月闷哼了一声,剑铿然落地。臂上伤口的钝痛让她眉头一拧,而锐利的长剑在这一刻抵住了她的脖子,那冰冷的触感令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却因为看到他右手臂上那两排深深的齿印而倏然一惊。
“你输了!”暗魅冷冷地宣告,“束手就擒吧!”
璃月缓缓抬头迎向暗魅的视线,和他对上了眼。那熟悉的齿印和那双深邃的酷似某人的双眸终于让她想起了他是谁,不由得失声唤道:“向晚哥哥?!”
暗魅一愣。他并不是向晚,可是为何他却会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心神悸动?
他从湍急的河流被人救起来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个香囊,那香囊已被血污弄脏了图案,里面只有一小绺秀发和几朵茉莉花,而他因为头部受伤而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在小渔村里生活了五年,直到主子将他带回皇城……
“我不是……”他下意识地应道,心却怦然乱跳。难道璃月是她的亲人?不会吧?
“你是!你就是向晚哥哥!”璃月一把拽住他持剑的手臂,丝毫不在乎他的剑刃在她的颈项上划下了一道伤口,有些激动地说道:“这齿印就是我咬下的!你休想否认!”
向晚的爹是府里的管家,所以向晚十岁时就成了她的贴身侍卫,年纪虽然只比她大三岁,却比她沉稳成熟许多,像个小大人般总是管这管那的,她稍有不听话他就会向父亲汇报。她恼恨他是父亲的耳目而一直对他冷眼相待。那次他看到她私会那个人,她怕他会告诉父亲,竟然起了想害他之意。那晚她故意叫他去树林,本想让他跌落陷阱之中,未曾想他没有中计,自己却被毒蛇咬伤了。当他为她刮骨去毒的时候,她愤恨难消,就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她以为他死在那次大屠杀之中,没想到……
一时间,悲喜难抑,羞愧内疚冲击着心扉,璃月的眼泪无声地滑落脸颊。
暗魅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和迷茫。这齿印确实是一直都存在的,但是他的印象中并无璃月这个人啊?“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向晚……”
“向晚,你忘记了吗?我是墨……”
话未说完,远处却突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裴易岘的喊声划破静寂——“刺客是往这边去的,快追!”暗魅的心一惊,蹙了蹙眉,难道裴易岘发现璃月的闯入了?收回凝注在那泪颜上的视线,他抑制住内心的异样感觉,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扬声叫道:“裴将军,在这里!”
他不但不认她,还要把她交出去?!璃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眸。
“我不管你是谁,擅闯二皇子府就是死罪!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暗夜门派来的杀手,你就自求多福吧!”暗魅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
与主子对立的人都是敌人!何况还是主子的情敌的手下?他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酿成大祸。
璃月苦涩地笑了笑,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看来,他已经忘记自己了。也好,省得他想起过往而痛不欲生,毕竟,他的家人都是因为她而死于非命的。
可惜,她未能为主子带回沐三小姐!
暗魅看着她那微闭双眸泪迹斑斑的模样,持剑的手忽然僵住,心里猛地抽紧,头也突然呖呖地疼痛起来,仿佛被人用木棒不停地敲打着,疼得让他差点闭过气去。
正在失神之际,眼前突然人影一闪,什么击中了他的手腕,他的剑被极速甩开,他恢复了理智,大喝道:“是谁!”但还未看清楚来人,眼前忽然白雾弥漫,呛得他咳嗽不停,待烟雾散去,裴易岘带兵来到之时,哪里还有璃月的影子?
“你没事吧?”裴易岘走到面色苍白的暗魅身边问道,本以为他中了暗算,但看起来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没事……”暗魅竟然有些庆幸有人把璃月救走了,而最奇怪的是,璃月一消失,他的头痛立即就缓解了,但那心口处却还是有些难受。
难道这个璃月果然与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要不然,他那许久不犯的头疾怎么又会突然发作了呢?
下次,若璃月没中毒而死,他遇见她的时候得好好问问她究竟和自己是何渊源!
见裴易岘要追,暗魅将带血的长剑插回剑鞘,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道:“别追了,那女的本就受了重伤,我的剑上又淬了毒,她即使逃得出去,也未必能及时解毒……”
“女的?”裴易岘的眼里闪过一道异色,“明明是两个矮得像土豆的男子,怎么会是女的呢?难道刺客不止两个?糟了,莫不是中了声东击西之计?殿下还在书房呢。”
暗魅也因此吃了一惊。若是如此就糟糕了。沐羽曦还单独在膳房里呢。若是被风倾珏的人带走了……他陡然打了个冷颤。
“那你赶紧带人过去照应,我去保护王妃!”说完,暗魅身影一闪,如一抹云烟,消失了身影。留下裴易岘半眯着狐狸眼不爽地自言自语道:“暗魅这家伙还真是会偷懒。暗夜门要的是殿下的性命,他去保护那沐羽曦有个屁用啊?”
“将军,您又说粗话了,小心被裴老爷知道了责罚你一顿!”某个侍卫忍不住扑哧一笑,善意提醒道。
“……滚!”
……………………
苏瑾才刚做好一锅海鲜汤和一些凉拌拉面,洗干净手后,那福管家就回来了,身后自然是一个小厮的影儿都没见着。只是见他长发披散,那衣裳上又染着血迹,眉头皱了皱,掩饰掉自己吃惊的神色,言不由衷地赞叹道:“福管家这身造型可真酷!一副犀利哥的范儿啊!”
酷?什么意思?还有犀利哥又是谁?不懂也能猜出这分明不是什么好话。暗魅挥了挥袖,苦笑道:“王妃您就别埋汰小的了。方才才刚出门就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刺客,缠斗了一番便成了如此模样,怎么可能酷嘛。”
“有刺客?你家殿下没死吧?”苏瑾的眼一亮,见福管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便云淡风轻地“纠正”道,“我说的是没事,一时说错了,还请福管家见谅啊!”
“不敢不敢!难得王妃如此关心殿下安危,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格外开心。也正因为托了王妃您的福,殿下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不少惊吓而已。”暗魅笑道,顿了顿,才又说道:“不知王妃的晚膳做好了吗?”
“嗯,都在这了。麻烦福管家帮我把晚膳端回颐和轩。我又烧火又炒菜的,手都酸麻了,若是一不小心把这些晚膳给打落在地,你家殿下就真的要饿死了。”苏瑾淡淡地说道,指了指热气腾腾的汤和面,便悠然走出了膳房。
唉,那些暗夜门的杀手也不怎么样嘛,一天之内发动了这么多次攻击,竟然都没能成功。如果不是纳兰昊旸的运气太好,就是他身边的人太厉害了。
二皇子府里竟然卧虎藏龙,三皇子知道岂不要跳脚?
不过二皇子再腹黑,只要有三皇子在,傻子再傻也知道,皇位不可能传给二皇子,谁想要一个长得丑陋的还被传为妖孽之子的皇上呢?唉,还真是可惜了他的步步算计。
暗魅无奈地左手一个托盘右手一个托盘的顶着这奇怪的晚膳跟在她后面,两人一路无话。暗魅在揣测着璃月和自己的关系,苏瑾则在怀想着纳兰昊旸中招后的情景。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则是笑意清浅。
到了颐和轩,倒是没有看到什么大阵仗,只有今日见到的那两个管家抱着剑站在门外。房内灯火通明,显然是纳兰昊旸回来了。
“安管家,福管家!”
“王妃!”
和两位管家打过招呼,苏瑾笑着跨入门槛。不过纳兰昊旸并不在外室。暗魅放下膳食便和其他人退出了颐和轩。苏瑾站在桌旁等了片刻,并不见纳兰昊旸出来,想了想,往内室走去,只是才刚绕过屏风,卷起珠帘,一道人影忽然如闪电般袭来。苏瑾举步欲退,却哪里有他的轻功快?一下子便被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