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现在只是对命运安排的淡然接受了。
既然如此,安然他们就更不好开口了,能做的,也就是安静的听她说话,不时的给予回应而已。
其实想想,老人家想要的,也不过就是有人能够安静的跟她说说话吧?
萍水相逢,别的他们也做不到,出一双耳朵听着老人家说说话,再出一张嘴,陪着老人家聊聊天,也算是一种缘分。
一个人守着这样一个空荡荡的家,想来是很寂寞的吧?
本来,安然看着门前的那些漂亮的鱼旗,亲手写就的对联福字,还有窗上剪的窗花,还以为这是一位喜欢做手工的老人,现在想想,也许那些针线笔迹之中隐藏不仅仅是爱好,还有深切的孤独吧?
就像是知道安然心里的所想一样,老人继续念叨着说,一个人住得时间长了,也不觉得多么的孤单,早上的时候,邻居们都来拜过年了,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平时有什么事也都很照顾她。
看得出来,老太太这话说得并不勉强,眉梢眼底也不见黯淡,“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别人是有儿有女,有老伴,可那要操心的事也多。我这样的,除了这只老猫,就只要操心自己一个儿就成了。老天爷最公平不过的。”
安国庆和李彩凤自然是顺着老太太的话说,可不是,您老这话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福气,人最难得的就是惜福。
老太太一听就乐了,说这话我爱听,我不爱别人可怜我,人呢,什么时候都不能自个儿可怜自个儿,越核计着自己可怜就可怜,过日子钻牛角尖,越过越窄,时间长了,人自己就把自己给熬糟死了。得学着给自己找乐儿。
安然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克制着自己,努力不把手摸向自己外套口袋里的小笔记本和笔,没办法,她一听到感觉有道理的话就想把它们记下来,收集到她的小笸箩里,回去以后慢慢的把玩欣赏。
不过,面对老人家,她还是含蓄一点好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不小,怕这么乍然刷的一下子掏出笔记本来把人家老太太给吓个好歹的。
“什么时候都不能自个儿可怜自个儿,越核计着自己可怜就可怜,过日子钻牛角尖,越过越窄。”,“得学着给自己找乐儿。”
安然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在心里默默的重复着这两句话。
在以前的与老人家们的交往里,安然就发现,一些老人们随口说出的话,猛的一听好似平常,但细细品尝却回味悠长,就像是绿茶,入口的时候平淡微涩,在舌尖上滚过几番,才带出一阵回甘来。
这话看似朴实无华,但在安然看来,有时却比哲人和文人说得更加的有力量,哲人和文人说得确实更加的深刻而且阳春白雪,但这些老人家说得却是自己人生的体会,是由无数的经验和磨砺积累而成的,带有更多的生活的力量和味道,更加的可亲可近,也更加的具有实践性和可操作性。
就像是老太太这几话,看似平常,如果换一人说起来,安然会觉得不疼不痒,道理人人都会说,可真能把道理活出来的人却没有几个。儿女双亡,老伴去世,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带着一只老猫生活,想想人的心也要灰了,可她自己依旧活得有滋有味,乐观开朗,联系到老人的经历,才能深刻得觉得这番话里所蕴藏着的那份坚忍和力量,虽到暮年,但风吹不倒,雪压不垮,生机勃勃。
安然自问,如果换了她,是否真的活到这个份儿上?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遇,都向着阳光生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放弃自己,把自己的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地方?
她不知道。
她希望她可以。
说起找乐儿来,这话题就拐到了日常爱好上了。
老太太的爱好还挺丰富的,爱养花,爱养猫,说话间,那只老猫醒了,跑到老太太的怀里撒娇,老太太摸着它的脑袋爱宠问它,妮妮啊,你睡醒了啊,睡得好不好啊?
原来这猫叫妮妮,像个小姑娘的名字。看老太太对它的态度也确实是像对待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
抱着老猫,老太太继续盘点她的爱好,除了养花,养猫之外,她还喜欢扭大秧歌,跟这附近的老头老太太组成了一支老年秧歌队,在这一带还有点名气呢,今天晚上还要去龙王庙那里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