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上,无论你想得再多,再全面,也总有脱出掌控,无能为力的时候。
突然遭到亲吻,安然确实是吃惊的,也确实是像他想像的那样将一双乌溜溜,水盈盈的眼瞪得溜圆,微微张了嘴,傻乎乎的回望着他,目光怔然而专注。
看得本就因着第一次亲吻女生——哪怕只是亲个脸颊,也依然涨红了脸的江小云把脖子都染了颜色,好象天边的美丽夕阳不仅烧红了云彩,还把少年的厚脸皮也顺道给烧了个彻底。
可以说安然因他的突然亲吻袭击而受惊发呆的这一反应被江杰云料个正着,然而,却也只有这一反应被他猜到,接下来的一连串神情变化却全部出乎他的意外,不是他无数想像中的任何一种。
按照江杰云的想像,以安然平时的行为模式来看,被他这么毫无预兆的一亲,她肯定得呆愣上大半天,然后才是或生气或害羞或惊慌等等的其他连锁反应。
但是这一次,他却错了。
安然发愣的时间远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长,不过几秒而已,她便用手轻轻抚上刚刚被他亲吻过的位置,一向清澈的眼眸在这一刻却是变成两汪深潭一般,黑幽幽的,仿佛包含着无数情绪,复杂到了极致,又好象什么都没有,空虚虚的一片,让人无法看透,向他直直的看过来,声音很低,平板得缺乏变化,“这是……什么意思?”
江杰云虽然第一次告白,第一次偷吻,心里又是兴奋紧张,又是害臊羞涩,但敏锐的直觉却并未受到多少影响,安然这过于快速的回神和无法捉磨的眼神已经让他隐隐的觉得不安,生出了些警惕,更顾不上不好意思,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诚挚而郑重,“意思是我喜欢你,安然。”
安然的眼睛在他的脸上逡巡着,缓慢的移动着,似乎在确认他回答中的诚意和他认真的程度。她的目光好象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一点点的在他的脸上碾压过去,压力十足,老天在上,江杰云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以来,好象没有任何一回像此时这样的紧张,忐忑,一颗嘭嘭乱跳,失了节奏的心脏好象都压到喉咙口,呼吸也失去了次序。
以前无论遇到多大的事,他也不会如此紧张,因为他知道,那些机会,那些事,就算是丢掉了,失败了,干砸了,也没有关系。反正在他眼中,只要肯努力,肯动脑子,机会多得是,这一次没做好,还有下一次,下一次也没做好,还有更多重来的机会。而且,在每一次失败中,他总会学到很多东西,总结很多经验,每一次失败都是一次成长,要不人们怎么总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呢,还是很有道理的。
然而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的。
安然不是别人,是他准备爱一辈子,守一辈子,宠一辈子,过一辈子的人,无比的珍爱和重视。
人就是这样,哪怕你再聪明,再自信,再理智,只要是放在心尖上的,无论是人,是物,还是事,总是免不了患得患失,不复从容。
也不知道这样的打量和对视过了多久,在江杰云的心里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夸张的说都赶上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了。
一阵饱含着水气和花香的清凉晚风忽的吹来,北国的春风总是凶猛泼辣,哪怕傍晚十分弱了许多,依然将两人头上身边的桃树枝枒吹得摇动颤抖,无数轻薄的粉红花瓣自枝头细雪一般的纷纷飘落,洒了他们一头一身,也让安然回了神般的眨了眨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气叹得悠长,怅然,带着无尽复杂的余韵融在紧一阵慢一阵的风里,而她的脸上,也终于从震惊之后的木然呆滞一般的平静渐渐有了表情,不是生气的潮红,更不是害羞的粉红,而一层层渐渐的灰败落寞下来,眼里也涌上了更多的情绪,心疼,歉疚,难过……风起云涌一般的快速变幻浮动着,让人心惊。
随着安然的脸色和眼神的变化,江杰云也不再紧张了,倒是心开始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他之前不是没想到过失败,不是没有应对挫折的准备。既然能想像她听到告白时的种种反应,自然也在心里琢磨过种种应对,甚至连自己应该有的表情都无一不在心里反复的思考练习过。
然而,安然此时这副超乎他想象的模样,却是让江杰云感到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是破天荒的有点慌了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