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惧内

    八月里因三姐定亲,宫里添一抹喜气,这一年中秋节宫里便开心起来。九哥既出先帝之孝,宫里过节便极热闹，又放烟花,又宣召百戏伎人入内。太皇太后越发喜欢热闹，好听个响动儿，既见九哥心,也自欢喜,将慈寿殿小厨房里做月饼赐与九哥。

    玉姐见她善待九哥，此时不以她藏奸,亦陪她欢笑。太皇太后搂湛哥,逗他说话。湛哥已两岁有余，与她一处一口一个“娘娘”，太皇太后喜不迭，与淑太妃两个互使一眼色。玉姐见了湛哥笑得见牙不见眼样儿，不由嘲道：“他这会子倒识得娘娘了。”

    知道典故便都笑将起来，原来宫中尊贵妇人皆称呼“娘娘”，湛哥才学说话时尚幼，玉姐既是他娘，又是他娘娘，他人儿小，傻傻分不清楚。叫玉姐便是一时“娘”一时“娘娘”，横竖是叫唤一个人人，玉姐也不以为意。待抱他往见两宫，皆令他叫“娘娘”，他便糊涂了，小舌头儿都打结了。总有一半年时候儿弄不清谁个是谁个。

    一片欢笑里头，皇太后也只得强扯出一个笑影儿来——心里实不活。她不似太皇太后，虽没了儿子，好歹跟前有个侄女儿侍奉，又有广平长公主既是孙女儿又是侄孙女儿，权慰寂寞，娘家也不顶事，且有太皇太后压着，心里实是委屈。

    不想看这些个人笑脸儿，她便将脸儿别往一旁，也是合该有事，恰叫她看着宫女宦官为趋奉，个个脚下生风。便问：“那是怎？急脚猫儿似，出了甚事？”因她这一问，玉姐不得不令碧桃去打听。

    碧桃回来道：“过节事情多，她们忙哩。”

    太皇太后道：“纵事多，哪有这般跑法？”命唤了个小宫女上来问话，那小宫女许是年小，人颇实，趴地上磕个头儿，回道：“因前几年放了几百号宫人出去，宦官也放了些老出去养老，又都不曾补全，如今宫里剩人少，平日还好。到了忙时，一个人要做两个人活计哩。手上脚下不紧着些儿，便要出错儿领罚。”

    皇太后正气闷间，挥手儿便叫她下去，却与太皇太后道：“既缺人，须再择宫人来。宫里总不好似乡间土财主，又吝啬又刻薄，逮着个人必要叫一刻不闲累到死。”

    太皇太后略一点头：“节后再说罢，且看焰火。”说便抱湛哥，伸指指着天上烟花逗他去看。

    玉姐听了皇太后话儿，略有些儿耳热，颇疑这“乡间土财主”、“又吝啬又刻薄”是说她。只大节下不好反唇相讥，不好带出来，也只笑笑：“也是我年轻疏忽了，前者娘娘心善，放了宫人出去，也没补多少人来，我竟以无事了。既这般，明春便择人来。”她心里打却是明年采选宫人之前再放一批出去主意。

    太皇太后转头看看她两个，道：“且放放，过完节再说。”

    过了中秋节，玉姐便往慈寿殿来请示太皇太后采择宫人之人：“我年轻，未经过事儿，您久居宫中经见多，还请娘娘多指点。”太皇太后笑道：“也没个甚，只看宫中各处用多少人儿，现有多少，将要放出多少，叫他们算出差人来。比着数目，多征一、二成备选。底下选人时已筛过一回了，到你眼前，皆不至太蠢笨，多这两成，是为防着有疾病又或有不合眼缘儿。”

    玉姐笑道：“原来如此。不是娘娘说，我还想不着要多备些人。”

    太皇太后笑道：“你也不曾疏忽，这宫里宫人，从来是看用多少便召多少，否则也是白养闲人，钱库都叫她们耗干了，外头她们家人还要惦记。倒是有一事——”

    玉姐听她言有未之意，会意接上问：“娘娘还有甚指教？与我说话，哪须客气哩？”

    太皇太后便说：“说了不许恼——你如今也不须多选人了，往年人多，是要人伺候妃嫔多，如今官家后宫空虚，用人少。你须先想好应对办法，否则……叫旁人说出来便不好看了。”

    玉姐面上微一变色，旋即笑道：“谢娘娘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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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太皇太后也算是好意提醒，玉姐心头便添一事，思来想去，却并不与九哥先提及充实后宫之事。横竖夫妻两个早有话先，玉姐便当九哥是记住了，他不提，她难道要自寻烦恼不成？她只管管照顾九哥起居，与他处置家务，不使他为内宫烦心，且看九哥怎生说。

    一面令各宫管事宫女太监报上人数来，将那无人居住宫殿暂封了，又将常居之处或常游玩之处留足人手，又将年纪大宫人百余人再圈出备放出宫，两相比照，纵多采选些，也只须采选三、二百人。

    玉姐便将此事报与九哥，因内廷采选之事，多采选良家子，是编户齐民，须过政事堂，与内廷一道签发告示，这才好行事。九哥见放出大龄宫人百余名，又采选人二百余，多出百来人，便知是为中秋节事。

    玉姐道：“我瞧过了，不用地方儿暂封了，便用不着许多人，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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