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其实从叶澜音第一次有了喜欢上紫薇帝君的这个念头开始,她时常便想,倘若自己日后嫁给了他,不但要学会弹琴,学会做饭,学会管理紫薇垣上的大小事务,还要学会打架。只有这样,才担得上朝夕相伴这四个字。
可是后来,当浅沧真真实实紫衣华冠的矗立在云端,眼里明明也和她当初所希翼的那般,无论是何缘由都真真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同苏越在一起将近两年的时间,即便是苏越后来亲手镂了柄箜篌送给她,她也依旧没能学会哪怕一首的曲子。她不会弹琴,是因为苏越会弹给她听,她什么都不用管,是因为无论大小事务都是苏越在替她打点。北邙山的生活太过安逸,自然是也没能将打架这项技能给学会的。就连做饭,她最初都是抱着想让自己的手艺变得更好,到时候做给浅沧吃的时候他一定会吃的更高兴,这样的心态去做的。
苏越似乎从来就没有要求过她什么。
可是,这样的日子,在外人眼里明明平淡的甚至不值一提,可在叶澜音心里,便是在她抬眼,与浅沧那双她曾经以为胜过这三千界中所有星辰的眼眸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她告诉自己,苏越的眼睛,比他好看,甚至是苏越这个人。
便是在这一刻,她忽然间明白了,她曾经在书册上写下的,自己以为最动人的情话,不是那句苏绯织时常感叹的那句问世间情为何物,而是另外的八个字。
朝生夕生,朝死夕死。
便也是这个时候,她心中明明难过,难过的都快要死掉的时候,她却对他微微笑了。不是放下,也不是释然。
而是她终于明白,她想朝夕与共韶华白首的那个人,原来早就已经等到了,只不过她等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人。
扬州城虽然比不得长安城的繁华,却多了好似那江南水乡采莲女子的那几分温婉,无论是清辉明月还是迷蒙烟雨都是亦然。
苏越和叶澜音并肩走在渡口旁的杨柳堤岸上,那时人间微有清风,苏越在叶澜音身边,用品一盏香茗的语气同她说道:“三秋桂子十里桃花,二十四桥清风明月,这人间的景致小澜觉得如何?”
彼时叶澜音正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儿,忽然听到苏越这么问,遂停下步子,手山还抓着衣带上的流苏,原本是晃着玩儿的,现下却停了下来。瞧见叶澜音停了下来,苏越便也停下步子,转身去看她。
叶澜音个子不高,便是踮起脚头顶也只能够到苏越的下巴。她此时便是扬起这些日子在北邙山养的有些圆润的下巴瞧着他,眨了眨眼睛,在苏越堪可入画的眉眼中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那时,苏越便也微微笑了,他一直不曾告诉她,她笑起来不但好看,而且好听。
叶澜音摇着手中的流苏,一步两步跳到苏越面前,她仰头看他,笑得分外明媚,却似是揶揄的明知故问道:“苏越,你方才叫我什么?”
苏越微一挑眉,随即浅声一笑,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泽。
“小澜。”他重复了一声,轻声唤她。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叶澜音笑得更开心,就像是她在长安城的市集上买到一个自己特别喜欢的糖人一样。
“自记事起父君便管我唤作澜音,苏绯织叫我小叶子,司命和阴娘娘皆是唤我阿音。”她顿了顿看向她,眼中映出他的影子。叶澜音道:“叶澜音,你偏生取了中间的那个字。”
不知为何苏越忽然很想伸出手来去刮一刮她的鼻子,将她作弄一番,毕竟她这样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可爱。可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搁在了叶澜音的发顶。
“小澜不好么?”他问她。
叶澜音和苏越在一起从来都不会避讳什么,也从来不会刻意去思考些什么。苏越这样问她,她便又笑了,冲他摇摇头,说:“不是,我觉得很好。”
是,她觉得很好,有人叫她澜音,有人叫她小叶子,有人叫她阿音,如今还有人叫她小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