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只得先赶紧搁下手里的盆,压下想赶紧离开的脚步,奔屋里喊:“爹——快告诉娘,柳状元,可能要合家来拜了。”
“来了?”
李贵的爹吴氏两手忙在腰间的围裙上一边擦着,一边也探出头来看,果见柳金蟾一家大大小小,穿得棉球似的全朝着他们这儿来了,吓得围裙都来不及解开,就直奔后面书房:
“孩儿娘,你还看什么书,金蟾那孩子,带着她男人和孩子们朝咱们家了,你快快快,赶紧着出来啊!”
李老秀才正温习书,虽耳听男人喊得这般急,但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丝毫的着急来,只慢慢地放下书来,还是那副自视甚高的模样,不疾不徐地义正言辞道:
“急甚?是她来看我,又非老妇去看她!再者,我是她先生,她是我学生,岂有先生出门相迎学生的?”
“你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的,是你学生又如何?人家而今是状元!你啊,就是个老迂腐的,当年金蟾她大姐夫薛槐当上了代县令,也是不忘师恩来亲自看你!你呢?还摆着先生的谱——
结果呢?人家路过咱们家门,都绕道而行!你啊,听为夫一次,赶紧着,换身衣裳,不求你亲自迎出门但好歹等在堂屋里,总行了吧?”
素来对自己妻主毕恭毕敬的吴氏,这次急得也顾不上什么妻主的话要处处遵从的夫德了,两手连拉拽地拖出屋,就喊着小儿子,赶紧给妻主拿身干净的衣裳给李老秀才赶紧换上。
自己呢,也不听老秀才在哪儿抱怨什么“唯男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堂堂一君子岂能为五斗米折腰”话,三两步,奔到院里喊李贵:
“贵儿啊,你也别忙了,赶紧着把围裙取下来,替爹去招呼招呼。他们人多,咱们屋小,爹这模样,也见不得人去,你怎么说也和她男人是连襟的兄弟,你就替爹周全周全,能喊到后面你兄弟屋去的,就都喊到你兄弟屋里去说话,毕竟男人女人各在各屋说话,这才回事儿。”
吴氏这里说完,转头又提着李贵刚取出来的木盆,一头钻进了厨房,喊那边的大孙子:
“贤儿,你还愣着作甚,你大伯忙着呢,你赶紧着过来帮姥爷把火点上,家里没碗招待人的好茶,怎么也该给人煮上一碗豆腐脑尝尝鲜——
贵儿啊,你啊,无论如何留他们在咱们家吃上顿饭,咱们家没啥好菜,但好在昨儿你娘一学生家割来了半块肉。”
音没落,李贵不及说他眼下不便留在这儿呢,吴氏又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开始催着二女婿开始继续推豆腐,然后叹息今儿两个女儿怎么就没在家——
大女婿娘接女婿回娘家,大女儿跟着去也就罢了,这老二,闲得,大过年不在家好好读书,居然去什么同窗家,会什么诗,见什么友,闲得这下好了,把和柳状元套近乎的机会都错过了,白白耽误了自己的好前程。
李家的女婿也不敢接公公的嘴,只埋头擦着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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