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痴呆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
嘉薏终于忍不住,她把筷子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声音,看着一时惊讶的父母,吸了好长一口气,说:“其实,高瞿是我男朋友。”
母亲放下筷子,眼里放着亮光,满脸期待地等着嘉薏继续说下去。
嘉薏看了母亲一眼,继续说:“我和他很相爱,但是他没有钱。”
母亲惊愕地望向她,一脸疑惑,说:“不是说城里人,留过洋而且还搞房地产吗?”
父亲却镇定多了,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不过他手里的筷子也没再去夹菜了,只挑着碗里的,继续听着她说:“他其实没什么钱,准确的说还因为留学欠了债,而且家里也很普通,开个小诊所能挣什么钱啊,他自己虽然是房地产的,可是因为一个项目出了差错,老板准备辞退他呢,不然这会哪能有空在这玩……”
父亲这才放下筷子,满是不悦,母亲脸色也很难看。
嘉薏鼓起勇气继续说:“本来这次回家是想让你们见见他的,可是我又怕你们嫌他没钱,所以不敢……”
母亲小声地说:“怪不得那么巧碰到我们呢,原来早就预谋好了!”
父亲没有说话,起身去拿杯子和酒,母亲只顾扒着饭,嘴里不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似乎两人都不想把话题继续下去。
嘉薏还是猜中了,父亲的沉默,母亲的唠叨,气氛一度冰冷,和中午饭桌上那几个小高潮截然相反。
她却高兴不起来,哪怕高瞿还欠着她一个心愿,她也高兴不起来,内心荒凉一片,寸草不生,连只秃鹫也不会飞来。
父亲回到餐桌上来时,手里已经握着一瓶白酒,他一饮而尽,打破以往的不忍卒饮的规矩,没有夹菜吃,只喝着,一杯又一杯,半响才皱着眉头看嘉薏,问:“你喜欢他?才认识多久啊你们……”
嘉薏却以为父亲后面的话也是问句,便说:“半年吧,不久……不过我很爱他。”
母亲紧接着问:“半年的话你对他了解多吗?”
嘉薏只能记着高瞿的指示,尽量表现出“真的很爱他”的样子,再次点着头,说:“我爱他,自然会了解他。”
“爱、爱、爱!有什么用?爱能当饭吃?!”父亲终于爆发了,他捶着桌子,这块陪伴了这个家庭近十多年的老木头忍不住发出一顿吱吱唧唧声。
虽是意料之中,嘉薏还是忍不住悲凉,但她却依然鼓着勇气对着父母说:“不能当饭吃,可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母亲忙喝道:“嘉薏!”她看着身边喝着酒的丈夫,十分清楚嘉薏这句话无疑在对已经被刺激到的丈夫火上浇油,真正的家庭战争一触即发,她不能不试图挽救一下。
但显然无用,父亲将酒杯用力按在桌上,这阵势足以让桌子的一头翘了起来,全往父亲那头倾斜,只听着他继续说道:“活不下去就不要活了……就是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找个人就要生啊死的,你们将来是要过日子,什么都不清楚,就爱得要生要死,有用吗?”
他说的确实在理,嘉薏也不是那么没有理智的人,毕竟从头到尾她都是在故意试探才会说出那些,但是到这里时,她突然想刹车了,倒不是畏惧父亲的震怒,而是她突然发现父女两个在爱情观上居然有这种前所未有的共性,她也从来不觉得爱一个人需要生死去证明,实在没必要……
见她迟迟没说话,父亲重新松开压在杯口的手,往里面又倒满清洌的白酒,饮罢,用干枯的手指敲着桌面说:“我们以为你那么大读了那么多书总该懂事了,你谈恋爱我们不反对,就怕你是这种态度,爱啊生啊死啊……真的是个屁,算了……”父亲看着一直沉默的女儿,手指也不敲桌子了,酒也不喝了,只转过头和母亲对视了一下,最后叹着气道:“明天让他再来吧。”
嘉薏惊讶,再次确认道:“什么?”
母亲重复着父亲的话:“让他再来吃顿饭,算是正式见个面……但丑话还是说在前头,我和你爸都希望你找个体面的人……”
只这一句,嘉薏就赢了!
可母亲接着补充道:“还有你和他都好好想想,到底你们是不是有决心来见我们两个长辈。”
她却还是输了,莫名激动地输了!她不敢相信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没有吃多少饭的父亲离桌看电视去,母亲重新系上围裙收拾碗筷。
而她站在原地,扶着那张破旧的餐桌,又不禁触犯这块老木头的关节炎。
“明天让他再来吧。”父亲说道。
她的手慢慢离开老木头,准备朝房间走去,只听着那张桌子“咿呀”一声,似乎四条腿终于回到了原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