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又下了一场暴雨,郡县残存的子民和所有施工者无一生还。南明帝大发雷霆,而后,六皇子才上交了这一计,方案虽好,却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南景灏也未因此受到南明帝的赏识,甚至落得个阴险狡诈的名声,为夺功劳不惜搭上数万百姓性命,大失民心。苏热因着内疚,也不再在世人面前出现,南明从此少了个忧心忧民的智士。六皇子最终夺嫡失败,恐怕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苏热当着顾清浅的面,立刻书信一封,洋洋洒洒了数页纸,让人送去了六皇子的府邸。
“今日之事能够妥善解决,多亏了顾小姐才智过人,苏某在此替天下苍生谢过小姐。”苏热郑重一拜,倒让顾清浅有些不好意思。
顾清浅一笑。“苏公子言重了,我也是听了公子所言,才得此想法。”语气极为真诚,这主意本就是苏热所想,她只不过提醒了一番而已。
苏热却不这么认为,心中愈发感激。
时候不早,顾清浅还要赶路回京,苏热也不多留,将其送到了书院门口,目送着主仆二人离开了。
行至树林中,顾清浅耳尖地听到远处有刀剑拳脚相交的声音,神色一禀。
“寿方,换条路走。”
寿方为难道:“小姐,这林中就这一条路。”
“我有些乏了,歇息片刻再走吧。”顾清浅讲的倒是句实话。
相府的马车虽然布置精致,有种低调的奢华,但也扛不住来回坐几个时辰,再登好大一段的山路。甭说是娇娇小姐了,寿方这般出力气的奴才都疲惫得很。
许久,前方没了声音,顾清浅才开口继续启程。
歇息过后,寿方恢复了精力,赶起马车都来劲多了,不由地哼起了小调,带着几分异域风情。顾清浅虽然听不大懂唱得什么,心情却随之舒畅了。
“吁......”寿方突然勒住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猝不及防间,顾清浅头部险些撞在车壁上。忍不住将头伸出了车外,想看一看究竟。
只见路旁和附近的树林里躺着许多的尸体,身上的黑衣已被鲜血浸染,一阵风带过,扑鼻尽是人血的腥臭味。
顾清浅胃中遏止不住地翻腾,立刻缩回了马车里。
这是她第二次见死人,第一次是将军府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她站在人群中,看着最亲的人,在刽子手的手起刀落间,身首分离。
外婆的头颅甚至滚到落至她的脚边,仍是那张她所熟悉地面孔,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的红润,唯有那双死不瞑目地眼睛昭示着冤屈。
顾清浅记不大清自己当时的反应,只是回到王府后发了一场高烧,若非儿子在旁日夜不离地守着,怕是就撒手而去了。
后来听人说,当时有个女子一人徒手将林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敛了尸,一袭白衣染得血红,神情麻木地活脱脱地狱出来的幽魂。
她猜想那便是自己。
“小姐,有个人挡住了马车。”寿方一句话将顾清浅拉回了现世,嗓子却似被硬物堵住了般难受,张了张口,未吐出一字。
寿方想着自家小姐定是太过劳累,在车里睡着了。自顾跳下了马车,忍着膈应,准备将挡路的尸体挪开。然而,当手碰触到对方的时候,身上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指尖传来的温度告诉他:这人好像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