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的,大老爷现在情况并没有多么的好转。当然,这是在齐奕看来,但是在大夫眼里看来,已经是好了很多的。
说起来中风这种事情,能保住命已经是很不错了。
齐奕进了屋子。大老爷坐在床上,背上靠着大迎枕,两个婆子在一旁候着,那个岳达的女儿,原本也是这边房院的丫鬟,此时跪在脚踏上正在给大老爷捶腿。
大老爷左边身子瘫了,需要经常的给捶捶,揉揉。
齐奕过去了,直接就坐在了床边,看着大老爷问道:“爹,你找我?”
大老爷口歪嘴斜的,左手始终是弯曲的,看着他大约是情绪起了变化,原本还安静着,这会儿手就开始抖,抖得越来越厉害,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嘴巴动个不停。
齐奕拿起放在旁边的手巾,将他嘴边流出来的口水擦了,道:“慢慢来,别着急……您找我,是不是想问问齐子元?”
大老爷抖抖了半天,头也抖个不住,但是看起来应该是点头。
齐奕就叹气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在外面派耳目呢?这些事情还那么多人给您回禀呢?”
说着,看了屋里一眼。
顿时,两个婆子‘噗通’就跪下了。
齐奕并没有搭理,下面的话是说给大老爷听得,也是说给这些下人听得,他们跟着大老爷办事,什么事情都知道,若是他们不消停,大老爷就也消停不了。
“不错,我是把齐子元给派到古闽去了。儿子的那个给皇宫里供应苏木的生意,您也知道,还是可以的,古闽那边是苏木的起运点,很重要的一个地方,活也很累,需要人。”
齐奕看到桌上放着的药碗,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没吃?”
丫鬟忙颤声道:“太……刚刚太烫……”
齐奕试了试,不烫了,于是亲自给大老爷喂药,舀了一勺送到嘴边,继续道:“齐子元性格太倔,从小到大,应该是所有人都顺着他,从没有遇上丁点的不如意,加上跟着他那个舅舅,骨子里有种嚣张暴发气焰,一点的挫折都受不了。这样的性格,得好好的打磨,不然,一辈子就只能当个游手好闲的东西,家里白养着,时不时的给擦擦屁股,把惹出来的事去帮着摆平。”
给大老爷喂了两口,药就从嘴边流出来了,于是用手巾擦了,继续喂:“不过爹你也知道,我这个脾气,就是见不得那样的人,尤其还是我弟弟,他要是像齐子平那样,窝在他的院子不出来也就算了,可齐子元还总在我面前晃,总想叫我给他送去一份光明坦途,这样的我就不能不好好教育教育。”
“说不定五年之后,八年之后,在回来还是个有出息的小子呢!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又不会害他。”
齐奕说到这里,大老爷就把刚喝进去的药全吐出来了,流的到处都是。
齐奕一点不嫌烦,叫丫鬟重新拿一块干净的手巾来,给大老爷擦干净,继续喂:“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好吃药!我知道,你其实不是那个意思,齐子元敢对你动手,是个忤逆子,你还希望他好不了?”
大老爷吞了一口药。
齐奕摇头:“你就歇歇心吧!都这样了还咽不下这口气呢?你倒是想想,有什么用?你忙活了一辈子,最后有什么用?你还不是成了这样,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算计了一辈子,害死那么多人,你最后得到了什么?”
“还不依不饶的,就算是那些叫你不痛快的人全都没了,死了,你又能有什么好?马上就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齐奕看着屋里的人一眼,还有门口跪着的两个管家,然后转头看向了大老爷:“就这样好好的养病,正经算是在家养老,歇歇身子,也是歇歇心!多好?何必整的一家子人你过得不好,我过的也难受?趁着能吃的时候吃点好的,没事叫人抬你出去看看天空,吹吹风,闻闻花香,正经的把你的心放平静了。只要想通了,就觉着以前过的特没意思,以前那些争斗的心思,全都是浪费自己的日子。”
大老爷哆嗦的更厉害了,齐奕知道,他这样哆嗦的厉害,就表示情绪有波动,或者想说话,现在的情况,只要他给喂一口药,看看喝不喝就行了,喝了,就表示自己说的话,他还能听进去,不喝,那就是听不进去。
舀了一勺子药送到了嘴边,大老爷喝了。
齐奕点点头:“这就对了,到底我们这几个还是你儿子,对你再过分也不会做出来什么事,你只要点点头,我们还不是得叫你一声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