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一千五。”
“即便他有荷叶山据守数日之勇,也堵不住那么多虏骑一心北逃,虞台岭以北一马平川,没有关隘好堵住人。”
杨一清指着张家口北面的群山:“那便只有弃了龙门卫以东以北诸寨堡,各自率军冒险绕到张家口北面。能成,也是无法转运粮草。宣府败敌,两翼合围,时机上不能有差分毫。”
“粮草……”朱厚熜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张镗,“有没有法子?”
“若定计如此,臣亲去开平。”
“你有把握?”
张镗只是很坚定地说:“三千将卒,一人一日两升。臣必令倾力备足三百石粮,运至张北东面白庙滩。”
朱厚熜眼睛一亮:“在那里有人?”
“昔年北平行都司兴和所麾下,有几户留在了张北。”
朱厚熜看向杨一清:“细细计议!”
昔年京城北面长城之外,曾有一个只存在了十二年的北平行都司。
现在张镗呈奏着他在大明实土之外能够动用的有限力量,宣府镇城内的几人根据战局变化重新制定方略。
而在怀来,唐顺之重新开始督理粮饷——王宪有太多军务要处置,洋河粮道受到俺答大军的威胁,已不稳妥。而万五京营大军除了两千人护驾急行军先去宣府,剩下的人也在堆往宣府。
从京城那边源源不断运过来的粮草规模庞大,都在为一场大战做着准备。
“三日后才会到龙门川?”俺答仍在万全右卫,闻报哂笑一下,“三日后,肯切也该到了。”
土默特部当真就只有一万多能战之兵吗?
强攻虞台岭,死伤确实不少。突然的变奏,会让对手措手不及。再度变奏的话……如今明人重兵屯在宣府镇的西北面,该有源源不断的粮草正运过来吧?
宽阔平坦的洋河两畔,更适宜草原精骑驰骋。仍旧不得不保留着的那些北岸小寨堡,还有那仍旧重兵把守的张家口,里面的人难道不要吃粮食?
都将是土默特部的。
他也在等,等他哥哥也攻入了大同的消息传来。
只对上已经败过一阵的宣府明军的话,俺答才有绝对把握!
在井坪西南,烽火终于燃起。
俞大猷看到了虏骑。
不是从偏关河而来,而是从乃河堡方向而来。
乃河堡怎样了?
衮必里克看见那明显是临时才筑起来的山寨,再度问向旁边:“汉人皇帝选的武状元?”
“是的济农,之前抓的俘虏不是说了吗?朔州的官,都讨厌他。”
衮必里克有趣地笑了笑:“想效仿去年让满受秃吃亏的那个李瑾吗?刚刚练了半年多的新兵,不知天高地厚,先碾过去!那边就是这边什么西路守将躲着的井坪了吧?”
“正是。”
“每年都派人到帐中送上礼物的货色,哈哈哈哈。”一路已经破了三堡,衮必里克现在志得意满,“快些打!再拔掉这两个钉子,前面就是桑干河谷了。先抓到这什么武状元,再挑着他的头颅去这几年开垦了好多地的朔州!”
多年私市,大同的情况,就在河套的衮必里克所知不少。
他笑眯眯的目光都没多看那座山寨,而是望着井坪:怕打仗的那个守将,应该也喜欢享受吧?他藏有什么样的美人?
俞大猷已经把兵器换上了陌刀,站在那望着西北的方向。
手指紧了紧之后,他吩咐道:“老包。”
“标下在!”
“鸳鸯营,随本将出寨门!”
“标下领命!”
和俞大猷一同结其中一阵的,是同科离授职到锦衣卫里其他武进士的亲卫。
现在他们一同看着步履平稳走到寨门前的俞大猷,不禁都凝重起来。
身为首将,首战就要出寨接敌吗?
赵本学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但他没有阻止。
那鸳鸯阵到底是块豆腐,还是一棵冲不烂的铁石,这不是重点。
但出现在这里的近万虏骑,必须要被拦住。
俞大猷是皇帝亲自安排在大同西路的人,他在这里败了,坐看虏骑东掠而去,他的仕途也就断绝于此。
既然如此,必先有血勇,首战则稳住这么多新练兵卒的士气,让他们看得到希望。
只有这里没被一击即溃,井坪那边的刘铠才可能像去年一样也出来蹭个不世之功。
“惟约,东南粮道。”赵本学走向了寨墙,准备居高指挥寨内守军。
他在这朔州守御千户所内,也已经有了一些威名。
“学生听令!”
刚来这里不久杨博心情激荡。
武状元名不虚传,文才也都不逊于他。此处山寨,绝无合围之忧,东南有山间粮道。
看样子,此寨要久守了,这对师徒也都有信心久守。
沉重的寨门打开声响起,俞大猷擎刀出门,走在前方。
前方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山坡上,在这段时间里被挖成一层一层的土台。
是易守难攻的,但不得不攻,不然山脚下的那条路,鞑子无法轻易过去——山上的虎蹲炮兵,是能扛着炮到土台上居高轰击的。
俞大猷在这黄河畔的崇山峻岭间,选了一个好位置。井坪城那边,自然是另一个好位置。
大明的关隘寨堡,都选在好位置,只要敢于接敌阻敌,其实便不容易绕过去。当真绕过去了,回去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