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声轰爆差不多是凝聚在一起响了起来的。
扇形弹雨直扑寨墙西面。
但昭年和他的麾下们似乎下意识地往后退,往一些拒马和已经修筑到一半的寨墙后面躲。
一声停后,相隔很快,又是一轮弹雨射过来。
与此同时,水口寨这边也响起三声,碗口铳发射了。
但昭年麾下和民夫们浑身瑟瑟发抖,已经有民夫哭着喊道:“将军发发慈悲,让我们先进寨吧!”
詹华璧怒不可遏。
碗口铳果然没有建功,但对方那什么新火器虽然可以前后排交替发射,但显然也不能在三百步外就屠戮守军啊。
眼皮子底下,这帮怂货除了瑟瑟发抖,可有一人受伤阵亡?
但是太难看了,尤其是在寨内其余守军的目睹之下。
有这样的垃圾战友,士气都能跌一大截。
詹华璧感觉自己听了但昭年请战,就派他戴罪立功去押阵保护民夫修筑寨墙就是个错误。
碗口铳的射速要慢很多,就在这当口,三百锦衣卫暂停发射,往前又逼近了二十步。
这一次,寨墙上终于响起了叮呤咣啷被弹丸砸中的声音,也终于有人负伤,开始在下面哀嚎起来。
詹华璧脸色铁青,难道就要被这三百锦衣卫先行消耗一轮碗口铳和寨中火铳的弹丸?
“放他们进来,等敌军进入一百五十步!”詹华璧咬牙切齿地下令了。
他倒要看看,就凭这三百锦衣卫,究竟想如何攻下水口山寨堡!
然而锦衣卫就只停留在了二百步之外,而且后队还有五十余骑下了马。
其余人也不再放那种新火铳,而是差不多十余骑一组,分散成了十数团。
接下来,才响起了更大的炮响声。
詹华璧能看得清楚些了:是一种有个铁架子、直接放在地上就能开火的新炮。
虎蹲炮再现衡阳城南,开花弹丸有一些能越过寨墙轰进来了。
刚回到寨内的但昭年赶回到詹华璧身边,惊魂未定一般说道:“都督,昨天在常宁县就听到这种炮响,着实厉害……”
詹华璧转身就一个大耳刮子扇了过去,随后只吩咐:“放他们到一百五十步以内!一百步都行!架好盾牌便可!”
可是虎蹲炮强就强在方便转移阵地,吸收了葡萄牙人新火炮理念的子母炮,射速也更高。
詹华璧就眼见这三百锦衣卫分成十数组,灵活地打两炮就挪动一下位置,像是戏弄他们一般。
但昭年捂着脸,静静地躲在自己亲兵架起的盾牌下。
他看了看詹华璧,只觉得他左右为难,一根弦越绷越紧。
锦衣卫就留在两百步外,时不时地放上一轮,就在那里蹭,不进来。
这两百步,成为了双方武器在这个时间点一道很难逾越、造成更大杀伤效果的距离。
可对于水口山寨堡内的守军而言,被消耗太多的火药和弹丸,是很肉疼的。
但对锦衣卫来说,正不断打击着寨内守军的士气。
常宁大军还没到呢。
就这样对峙了近两刻钟之后,远处,终于出现了常宁方向军队的影子。
寨堡内一阵骚动。
詹华璧有点后悔,也许之前还真该率亲兵出营,直接与那百余锦衣卫做上一场的。
只是,这衡阳城南面确实已经不容有失了。
气氛越来越压抑,常宁方向的大军在渐渐逼过来与那三百锦衣卫汇合。
詹华璧眯眼眺望了一阵之后,又开口鼓舞士气道:“只有千人,不必慌张!”
大战在即,慌张也没用,只是大家都很紧张。
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远处的常宁千人兵力终于与三百锦衣卫汇合,然后他们又分开成了更多的战团。
“都督,恐怕这千人带了更多那种炮来……”但昭年适时开了口,“如果只逼近到一百五十步之外,恐怕……”
詹华璧猛地抽刀往他走去:“你再乱我军心?”
七八个亲兵簇拥着詹华璧,直往但昭年逼去,詹华璧是真被自己这个老部下惹毛了。
但昭年仿佛被吓破了胆,直往自己麾下的人堆里躲:“末将知错了,末将知错了……”
“给老子好好……”
詹华璧还没喝骂结束,但昭年那边最外围的“壮勇营”百户金义华忽然破口大骂:“但哥说的都是真话,你打他大耳刮子?”
愕然之中,詹华璧忽然发觉这似乎不是衡州府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