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处,雷全义早已摩拳擦掌。
骆安看着他跃跃欲试的模样,凝重地提醒他:“雷参将,你五军营大旗现身衡州腹地,务必一击建功。叛贼必有军令,若不能力敌,宜保全实力拱卫衡阳。你此去,以攻心为上。”
雷全义点了点头,而后问道:“骆指挥不一同去桂阳州?”
骆安摇了摇头:“我经泗州寨去常宁。雷参将拿下桂阳州之后,便可命广西两千精兵去合围蓝山县,劝降宁溪所,而你则移兵黄岭山,遥压宜章、郴州。”
他并不是军事上的人才,但这是朝廷谋划之后、也得到了顾仕隆首肯的战略。
现在关键的一击就是能不能拿下衡州南面的桂阳州、常宁县二地,既让蓝山县的宁溪所断了退路,也给衡阳城来自南面更大的压力。
雷全义有点懵:“骆指挥去泗州寨,去常宁?指挥只有这点兵……怎么去?”
骆安笑了笑:“那就要看雷参将的本事了。你若拿下桂阳州,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便能抵上万大军。你若不能速速拿下桂阳州,我便只是先去做点准备。”
雷全义感觉不止如此:哪有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的?
但锦衣卫的布置到底如何,雷全义也不知道。
两刻之后,白面寨开始有了大动静。
仓禾堡的哨探很快就大惊失色地回来传递了消息,而后快马直奔南面而去。
戴云来听到消息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没看错?”
“将军,绝不会有错!大军一眼望不到头,看人马恐怕过了万。既有五军营的大旗,也有广西抚宁侯的大旗,还有宁远卫的大旗!”
“奔东去了?”
“是桂阳州的方向!根本没管我们仓禾堡!”
戴云来的一个手下脸色难看:“将军,怪不得南边的粤军一直按兵不动!衡阳城中说抚宁侯朱麒和宁远卫的人马都在城西,只怕是顾仕隆麾下扮的。若大都督坐看五军营和广西兵、宁远卫把衡州南面都拿下了,那就真是四面合围。若是出兵来援,顾仕隆必会趁机攻衡阳!”
他语气急促地分析这些,无非希望戴云来考虑宁溪所的处境。
镇守衡州府最南端,现在该决定怎么办了。
衡州腹地突然出现过万大军,而且有五军营的旗帜,只能说明朝廷大军的调度已经彻底完成。
本该入川的五军营选锋来到了这里,岂是闹着玩的?
“桂阳州城不是那么好攻的!”戴云来先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将军,春陵水上有三十余条大船啊,没听哨探说,吃水很深吗?唐培宇和长沙卫精兵就是被神机营那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新炮击溃的!神机营有的,五军营不会也有?”
戴云来犹豫不定。
就算宁溪所分兵去援,得出动多少人马?
就在这时,又有麾下急急忙忙地赶来:“将军,粤军动了!”
戴云来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九嶷山和华阴山之间,五个哨站几乎是差不多时间被拔掉的。”
戴云来感到震动也是这个时间。
从仓禾堡到这里,从南岭山的哨站到这里,路程可并不一样。
那边的大军和粤军出动的时间计算得这么好,显然就是要让消息几乎同时传到蓝山县城来。
“是计!”戴云来断然道,“攻桂阳州是假,盼我们弃城而逃途中设伏是真!蓝山县若不战而弃,广东来军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入湘。快,不可中计,仓禾堡回撤到毛俊镇便可,我们留好蓝山到临武这条入郴州府,与广安所合兵于宜章县的通道便可!”
“将军,若如此,朝廷大军拿下桂阳州常宁县乃至耒阳也只是迟早的事。既如此,不如现在就去宜章啊!”
“未战便退,大都督问罪下来,去了宜章还有我们宁溪所一席之地吗?”戴云来坚持着,“至少也要守上一阵子,现在只有粤军抵近蓝山县了,怕什么?”
而后还是补了一句:“速速报到衡阳城,请大都督示下!”
……
从蓝山县到衡阳城,路程有两百余里。
别看所谓“过万”大军听起来很多,也不可能尽数截断南北消息的传递,何况他们也没想去截断。
两百余里,不惜马力一路疾驰,数个时辰也就赶到了。
接到消息的蒲子通闻言就怒:“什么两万大军!朝廷哪里来那么多两万大军,戴云来这是怯战想退了吗?”
雷全义实则只有三千选锋加上朱麒留下的第二批两千广西兵,但从仓禾堡的哨探传到蓝山县变成了过万,从蓝山县再传到衡阳城就变成了两万。
这是说给自己人听的,而不是吓敌人的,因此本该是实数。
但蒲子通却清楚得很:从七月底举事到如今十月中旬,这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朝廷能从湖广、江西、广东、广西调集的兵力用手指头都算得出来。
眼下这个局势,哪个省不得留下足够兵力防着点?已经快入冬,诸边也要防着北虏。
衡阳城外的朝廷大军还在那里呢!城西那边朱麒本人都现身过,怎么会跑去南面?
“告诉戴云来,至多就是一个五军营选锋三千人!三千人攻城,想什么呢?”蒲子通阴沉着脸,“蓝山、常宁、耒阳、桂阳州、临武、宜章、郴州、永兴,诸城坚守便可!不管来多少兵,敢深入衡州腹地,断粮草、袭扰就行!衡阳城不破,衡州无忧!”
这帮家伙到底懂不懂打仗?
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跟什么似的。
军令再往南面开始传之时,已经是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