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开始,到了宋朝成为定制,而在大明朝开始后则几近成形。
文庙也绝不仅仅只是为了祭祀孔子和先贤,而一般是庙学合一。文庙的官方身份均实际上都是官学的一部分,一般而言,文庙的建筑规制在当地都是较高甚至最高的。
而地方文庙都是由地方官组织兴建的,各地文庙呈现的均是各自地域的建筑风格。学风鼎盛之地,文庙和官学都会发展得越来越好。
临清是什么地方?
张孚敬浅笑道:“临清文庙,可比城中任何一处地方都要雅致庄肃,也最为舒适。陛下为大成文宣先师隔代衣钵、新学宗师,行驾设于文庙岂非最好?此乃临清文庙之幸。黄公公,你说是吧?”
一同来打前哨的黄锦只微微一笑。
崔元觉得论莽,只怕满朝无人比得上这货。
皇帝现在有了新身份,驻跸文庙这件事,落在有些人心里只怕是会冒出一个词——鸠占鹊巢。
何况陛下还带着二妃一嫔呢。
不过……敦伦似乎也是人伦大典。
一行人入了城,到了文庙门口,崔元抬头看了看就叹道:“不愧是临清,这棂星门竟也建得这般阔气。”
棂星即灵星,为天上之天田星,用于文庙乃是推崇孔子可比上天,又因灵星“主得士”而和官学功能相合。
在规制上,也只有天坛、皇陵和文庙可建棂星门。其特点,就是三座共六柱的一组门。普通一点的地方,木柱、石柱再加点墙瓦妆饰罢了。而这临清文庙,建起了硕大的门屋牌坊。
进了门便是文庙前庭中标准的配置——泮池。每个文庙里都有这么一处所在,取自古礼“天子辟雍,诸侯泮宫。”一般而言,也就是挖个人工水池,池上有石跨桥。
修这桥也渐渐有了一个没摆在明面上的讲究。最开始是当地出了进士,就会添一座桥。后来科举越来越兴盛,进士也通货膨胀了,变成了出一个状元才添一座桥。
现在这临清文庙的泮池不仅大、古树盎然,两侧后添的桥也已经修得宛如园林中湖面上的回廊曲折。
张孚敬向他介绍着:“魁星阁、文昌阁。”
崔元看着他手指的两个方向,只见他笑着说:“登阁便可俯瞰全城,也便于禁卫守护,是也不是?”
“……茂恭所言甚是。”
“文庙畔的左右坊本就是官绅往来常居之所,临清文庙这前庭,也不知已经有多少高官大儒住过了。”张孚敬对他行了行礼,“旨意定下不到济南,临清这边也只有不到一月准备。陛下虽有旨万事从简,孙参策、黄公公还是要细细看看。哪些要添置的,定要速速吩咐下来。好在临清商贾辏集,货物骈填,要置办起来也快。”
“这就要听黄公公的了。”
崔元向低调无比的黄锦行了行礼:“黄公公常伴陛下左右,最是清楚。”
“咱家先看看。”黄锦仍旧笑眯眯的。
他可不管什么文庙不文庙,天下都是陛下的,哪里去不得、哪里呆不得?
孔子祀典已改,这临清文庙中的孔子塑像也已经移除了,但皇帝自不可能睡在供有孔子及诸多先贤木主的大成庙和两旁庑殿。
到了一处规模不小的院落,崔元不由得问了一句:“这泮宫坊是新修的吧?”
前庭中轴上,位于作为文庙前后分界的大成门之南,这泮宫坊的格局,崔元怎么瞧着怎么觉得熟悉——跟养心殿有点像。
张孚敬一本正经地回答:“原本就有,只是整修了一番,里外陈设换了换。”
崔元只能摇了摇头。
朱厚熜定了下来要在临清呆七天,那么不论是张孚敬还是东昌府、临清州,哪里敢怠慢?
“茂恭不怕陛下怪罪就是。”
“那倒不会。”张孚敬笑得有些狡诈又得意,“我请过旨,一样样物事都是出银采买的。陛下恩准了,等陛下离开临清,我可以再把其中一些器物再卖出去。陛下御用过的,想必山东虽然提前花了一笔银子,却会收回更多吧?”
崔元有点晕,微微张大了嘴巴:“陛下恩准了?”
好家伙,这不是利用皇帝的名头来挣钱吗?
张孚敬很肯定地点头:“我密匣直奏的,崔参策不知道。今日黄公公当面,私下里我与崔参策说说。我对陛下心胸之开阔、处事之开明是深有体悟也深为钦佩的,昔年在广东时……”
于是又聊起了湖广龙虎猛药之类的旧事,既进一步拉近了三人之间的关系,又显示出他张孚敬对皇帝的了解。
几句言语之间,透露出了他在广东试行新法时就勤快无比地跟皇帝探讨新法推行细节。
现在做了总督有了那密匣,那自然就得用得更好。
崔元难以想象陛下离开临清之后,在这商贾云集的地方举办“皇帝御用器皿拍卖会”的情形。
他只能感叹:张孚敬是个会搞钱的。
勋戚之中少有的聪明人崔元也读得出另一层用意:张孚敬太勇了,得罪的官绅已经太多了,他的后半生和子嗣都只能靠皇帝了。而升迁得如此之快,想要皇帝继续信重他,他也不能不留一些另外的污点在皇帝那里。
把皇帝用过的东西卖了挣钱,将来这点不痛不痒的事会成为有些政敌拿出来说事的“罪”。
惩办与否,全看圣意而已。
泮宫坊之中,果然无一不是好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