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四万余众的甘州边军到底有多少人?
粮饷是按足额去发放的。
今年丰收粮价暴跌,他早已不知囤入多少。
若还是按过去的粮价给银,蜂拥购粮之下再涨一些价,军户也愿意趁此机会多囤一些粮食,李隆自然会大赚一笔。
眼下按市价折半给银,那李隆就没办法涨价出售获利了。
虽然军户也无法趁此机会多囤些粮食,但无论如何也要把李隆吃空饷还囤粮克扣军士的路子给断了!
许铭就这么不当一回事地继续把人召回来处理公务。
而李隆离开了巡抚衙门后,就直奔总镇甘肃太监董文忠那边。
“董公公,先前陛下万寿,公公等要采办贡礼,我甘肃诸卫便奉上六千余两。如今月银折半给发,董公公不向抚台说一说将士之难?”
在董文忠面前,李隆说得直白无比。
董文忠心惊胆颤,带着些讨好之意劝道:“李总兵,今岁情势不同。你那些米粮,便如此卖了吧!只要稳住甘州,将来再说,将来再说……”
李隆盯着他:“公公在甘肃这么长时间,也压不住方来不久的许翔凤?他清查诸卫,已经裁了我多少饷额了?现在还折半发银,我甘州上下,如何能为国戍边?”
“他折半给银、克扣军饷,我自会上奏。放心,放心,他呆不了多久……”
“两个月前,公公也是这么说的。”李隆目露凶光,“年关将近,如今每日都要提防虏寇。将士不能饱腹,必会有变。公公当真不管吗?”
若是以往,董文忠当然会管了。
但宫内消息传来,董文忠现在害怕至极,伸手就拉住他:“李总兵,此时千万不能乱!杨制台素知边事,许翔凤折半给银实属苛待边军。既有此事,杨制台也知晓甘州此时要稳,必会处置此事。你莫急呀!”
李隆看到他这姿态,心中思索片刻就说道:“七日,我只等七日!若抚台还不改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公公,必有变故!”
说罢,他就这么对着总镇甘肃太监扬长而去。
董文忠恨得牙痒痒,但却又惊惧交加。
这杀才按例本身就会克扣一些饷银,发到兵卒手上后,哪还有三钱三?
冬日苦寒,哪家不会留点过年关的银子?
许铭那个清高迂腐的书呆子,只知道秉公办事秉公办事,三钱三就是不可能让兵卒买到足额粮食,这都不懂吗?
李隆……董文忠现在后悔死了。
但已经上了他的贼船,怎么办?
陛下说万寿节从简,可他董文忠从甘州收的银子,还是都递上去打点了啊,要不然还能躲过傅伦自尽的那一次风波?
也不可能从饷银之外另掏出这一万多两银子发到每个兵卒手中啊!
董文忠还在急得没办法,李隆却已经回到了总兵府,把几个心腹都叫了过来。
“两广大杀特杀,东南又有人造反。”李隆感觉自己算无遗策,“边镇必不能再变!许铭那狗才,必须借这个机会彻底把他赶走!”
想着自己囤的粮食这次只怕要烂一半,李隆就咬牙切齿。
“将军,怎么做?”
“告诉底下的兵,这饷银必须涨!三钱三,谁能吃饱?”这回他不打算说再低的价了,“发饷之前,都备足三日之粮。要是许铭那狗才不涨到七钱,那就闹!谁要是带头回去,杀了!”
“……将军,万一……”
李隆很肯定地说道:“没有万一!要么许铭退让,以后这甘州还听老子的!要么,就坐实他克扣军粮激起哗变的罪名,把他赶走!一句话,三钱三,活不了!”
巡抚衙门内,许铭安排好了本月饷银的发放事宜就淡淡说道:“提前到各粮店张贴布告,谁若涨价,本抚台必严办!有粮不卖囤积居奇者,斩!”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在甘州的锐意进取已经引燃了什么。
从广东出发的船队正在继续往北行进,东南杀官大案的督查已经进入到新的阶段。
北京城里,自从杨慎去了广东,杨廷和反而觉得寂寞了不少。
次子在备考后年会试,三子、四子还年幼。
只是从那次陛下提出从宗亲中选择一个幼子过继给大行皇帝之后,参预国策会议之臣不仅当场没有一个提出意见,其后更是没有一次再谈论起这件事。
可谁都知道其中的深意,也明白其中可能蕴藏多大的凶险。
杨廷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皇帝的另一次试探,但他知道东南杀官对君臣之间可能造成的猜疑事实上仍然存在。
终归会有一次最终商议的,等到嗣子人选提出来,等到真的要开始商议建藩之地时。
永康长公主觉得崔元除了最开始几天勇猛无匹之外,其后也渐渐越来越显得心事重重。
正如他所说,可能那国策会议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不是说……年底前可能要南下吗?”永康长公主推了推辗转反侧的他,“还去不去?”
崔元想着正在真定府“剿匪”的郭勋,再次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
抚宁侯也在广东海防东道剿匪。只需一声令下,他就能“杀入”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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