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造势?
……
“侯爷,康陵督造事宜,在下已经与工部、户部把账都核对清楚了。”
寿宁侯府之中,方沐贤把几个账册摆到了张鹤龄身前的案桌上,恭敬地说道:“那些皇庄、皇店、官店,在下也已经跟户部交割清楚。”
张鹤龄看着他,眼神有些犹豫。
在他姐姐张太后因为皇帝不继嗣,而且在皇帝初次视朝时当场赶走了毛澄之后的那几天,方沐贤建议的那件事如今一点都不能提起。
几个月时间过去了,皇帝再没提起这件事,但张鹤龄不确定方沐贤的安排究竟是否干净。
从过去二十年的情况来看,方沐贤很能干,很聪明。
之前他还帮着张鹤龄兄弟继续督造着至关重要的康陵工程,和内臣以及工部、户部打交道,是万不能脱身、也不能脱身的。
那不是不打自招?
现在……
“老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张鹤龄凝视着他。
“侯爷但请放一万个心。”方沐贤平静地回答,“如今只要安分听命,不会有任何问题。侯爷若不信,此刻赐在下一杯酒便是。在下年纪也大了,染了重病也属寻常。”
张鹤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按他当日所说,日精门一把火是必定君臣猜忌的。如果皇帝惊怒之下大开杀戒,那不仅朝臣、内臣人人自危,他必定也会苛待太后。如此一来,道义上、人心上,皇帝都会尽失主动。此后要么倚仗太后甘于安分,要么就会另有变故。
只消牺牲掉二十年前就早已进宫、多年来安安分分绝无异样的两个太监。
可没想到皇帝会那样处理。
张鹤龄不相信皇帝没有安排人暗中调查这件事,他也不相信方沐贤说的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这是只属于他和方沐贤的秘密,连姐姐和弟弟都不知道。
眼下怎么办?
张鹤龄很想就这么杀了他,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可能留什么后手。
方沐贤自称在下,表情平静地看着张鹤龄。
姿态虽恭敬,眼里没惧意。
“你可知道,陛下已经下了旨意,礼部和宗人府正在从宗室中挑选幼子,准备过继到先帝宗下,封王就藩?”
“陛下当时既然有诺,早已埋下今日种子。”方沐贤有些意外,“竟不是拖延之计?国策会议上,众臣也没有劝止?”
张鹤龄不懂:“有何算计?”
“封王就藩,慈寿太后、庄肃皇后身有封号,是居于藩王府还是仍留居皇宫?”方沐贤点出关键,“若慈寿太后、庄肃皇后携先帝嗣子居于藩地,京外可就有了一支异于其余诸王之血统。若只是嗣子就藩,庄肃皇后如何愿意?其中隐忧,众臣岂能不知?”
张鹤龄隐约听明白了:“你是说……陛下这是试探?引蛇出洞?”
方沐贤点了点头:“陛下欲行新法,天下多有不安。东南有匪杀官,陛下此时提起为先帝嗣子、封王就藩,实欲观望天下何人与之来往勾连,尤其是献出嗣子之王府。先帝同辈亲王或世子尚有子嗣者,无不是子嗣昌荣之藩。”
张鹤龄顿时心头大寒:皇帝的套路太深了,也就只有方沐贤这样的人能看透。
他语气有点发颤:“国策会议上朝臣没有劝止,也就是说……他们也赞同皇帝引蛇出洞,好镇压心怀不轨之人?”
“陛下御极以来,自毛澄始,而后梁储、王琼、陈金等事涉钱宁、江彬等重臣,可有一人获罪至死?”方沐贤叹道,“日精门火后亦不曾动干戈,群臣一则深信陛下非暴戾之君,二则也深知这屠刀只斩越线之重臣。而即知此计事关陛下大位法统,又有何人胆敢越线?”
“那太后,本侯爷侯府,以后岂非日日活在恐惧之中,时时成为不臣之辈的诱饵?”
方沐贤却笑了起来:“当时就劝侯爷向太后进言,非常之时定要选立幼子继嗣垂帘听政。如今事已至此,自是日渐被动。”
张鹤龄忽然又觉得不能就这样轻易把他灭口了,毕竟将来局势更凶险,更需要他。
“那要如何是好?”张鹤龄急切地问道,“为天子耳目,但有来往者尽报陛下?”
“自然要报。侯爷与太后不报,厂卫难道就不会留意吗?”方沐贤肯定地点头,“此后,也不能再与往常一般行事了,需谨小慎微,不被拿到错处。侯爷,这是为您子孙计啊!”
张鹤龄表情纠结。
方沐贤平静地看着他。
由奢入俭难,过惯了跋扈日子的他,真的能过谨小慎微的日子吗?
张家子弟呢?又能个个都被约束住吗?
终究会出现错处的,被惩处过一两次之后,他也终究会不甘、会怀念从前的。
何况,日精门那把火之后,张家就回不了头了。
有些事,他得等张鹤龄自己想通,表达一下并不坚定的意向,他才能调用侯府更多的财力人力。
……
随着清宁宫中的掌事太监章奏南下到了东南,带着预选淑人使命的他似乎忽然让难治理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张子麟的节奏也慢了下来,从福建返回之后就把重心放在了漕运上。
每省各留了一个刑部郎中,代他继续查案。
而在广东,则是麦福亲自办预选淑人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