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公司那边并没有人知道他拦路行凶的事,江伟也没有跟动力公司的孙总汇报,不然,对张师傅的处理,绝不是开除了事,那肯定是要坐牢的。
尽管还没有见到张师傅,没有与之交谈,但是江伟能够想象他自杀前绝望无助、困顿窘迫的心理,思虑清楚,江伟打了几个电话,然后离了办公室,往飞天总医院而去,在医院门口,他买了一袋子苹果和一袋子香蕉,他提着这两袋子礼物,找到了张师傅住的病房。
这是一间很小的四人病房,对着门的,是窗户,窗户两边靠墙,各放了一排两张挨得很紧的病床,两排病床中间是过道,过道勉强宽敞,这病房虽小,床位却住满了人。
江伟进门时,那张师傅正依着床头斜躺着,他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个穿着深色粗布衣服的中老年女子正背朝着门口给他喂粥。
他精神状态很不好,有气无力的吃着喂过来的粥,没有一丝精神;他眼神涣散,无神无力的看着床尾。
看着病床上虚弱无力、精神涣散的张师傅,江伟内心五味杂成,有些难过,他轻轻的走到张师傅的床尾,叫道:“张师傅,我来看你了。”
正望着床尾痴愣发呆的张师傅听到叫声,抬起了头,他看到了那个他无比憎恨却又恨之不能的人,他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他声音哽咽了,叫道:“江总。。。。”
他没来得及说更多的话,他只叫了一声“江总”,那个病床旁给他喂饭的瘦瘦弱弱的女子忽然放下手中的碗和勺子,迅即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下了,她几乎抱着江伟的腿了,她哭着哀求道:“江总,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发发慈悲,饶过我家老张吧!他违规,还眼瞎骂你,我这里给你磕头赔礼,求求你放他一马,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可千万不能让他下岗,我们一家老小,都指着他养活!”
见她突兀下跪,江伟很是意外和吃惊,他赶紧扶那女子起来,偏生那女子不起,只是抽抽嗒嗒的哭个不停,一个劲的乞求原谅;病床上的张师傅,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声阻止,他也哭了,一行老泪从他眼睛里流了下来,这个几天前还自我号称南街一霸的人,在生活的残酷现实面前,现在是彻底屈服了。
扶张师傅老婆不起,江伟无奈,只好对她明说道:“你这样拉着我,叫我如何跟你说张师傅调换工作岗位的事情呢?”
见工作有了着落,张师傅老妻方起,待他们两口子情绪稳定,江伟说道:“张师傅,车间你是肯定回不去了,不过我已经跟你们生产公司领导说好,你养好伤后就去你们公司后勤处锅炉站报到吧,你去那儿,不算外聘,算公司内部正常工作调动,只是那儿的工资,恐怕会比车间低一些。”
江伟说完,留下礼物,便离开了病房。
领导的话语,犹如一剂强心针,或者一剂对症的灵丹妙药,张师傅涣散的精神立刻凝聚起来,领导一走,他一个骨碌就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尽管他身体还很虚弱,还有些头重脚轻,他还是吩咐老妻:“赶紧去办出院手续。”
老妻迟疑,说道:“伤还没养好,怎就出院?江总这个级别的领导发了话,你们生产公司也不敢不把烧锅炉的位置留给你,你就在医院多待两天,身体要紧。”
对于老妻,张师傅也没有什么好言语,直接骂道:“蠢婆娘,早一天去报到,不得早一天开工资啊?医院的病房,多待一天就是一天的费用,还不走,等着别人剥皮啊?”
瘦弱的老妻恍然大悟,不再争辩,她急急忙忙的跑出病房,按照张师傅的吩咐办理出院手续去了。
半个小时后,出院手续办妥,于是张师傅大步甩手在前、老妻拎了行李在后,他们两口子出了医院,急急忙忙跑到他们公司后勤处锅炉站报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