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每次在白桃身侧一走过,他绷紧了身体蓄势待发。
一个才十一岁的少年,带着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女童走在大街上到底是不安全。
可前面蹦蹦跳跳的白桃显然没这个担忧,她专注于各种卖吃食的摊子。
“茼蒿饭团,茼蒿饭团咯,软软糯糯,一口塞不下,一口塞不下。”
“卖藕咯,藕藕藕咯,嘎嘣脆啊,嘎嘣脆。”
“羊肉拌韭,羊肉拌韭,夫妻长长久久,男的那个金枪不倒,女的那个貌美如花。”
白桃显然是大主顾,每样都买一点,尝完便不感兴趣,“夸大其词,还没烧鸡好吃呢。”
赵政跟在她后面默默吃她剩下的,走过市集,进到巷子里的白桃也不消停,她边薅着巷子边长的青葱的狗尾巴草边说道,“我要找出最大的一根。”
女孩聪明,眼睛也尖。
显然对这种事情娴熟无比,她将巷子里的路分段,每一段薅出最大的两根,最后捧起一把狗尾巴草,问他,“说说嘛,哪个才是最大的?”
这个角度,赵政只能看到她那鼓起的髻包包,还有缠绕在上面的红菱,不能看到她古灵精怪的表情。
他伸手将她脑袋上沾的叶子拈开,“不是心中有答案吗?”
白桃小手松开,其它的狗尾巴草簌簌的落了下去,她手心正握着一根草茎,“我决定了,我就要它了。”
赵政:“嗯。”
巷子里无人清扫,里面有许多碎石块,白桃举起狗尾巴草又不怎么看路,他便和她靠的近了些。
这样就算摔着他也能及时拉一把。
岂料走着走着,她那只软乎乎的小手乍然牵住他那常年干粗活布满茧子的的手。
赵政有些慌乱,失态的将手往旁边躲。
躲避。
以前是躲避伤害,这次也不知道躲避什么,女孩是他一切的出乎意料。
白桃却不准他躲,“干嘛,为什么不给牵。”
赵政也答不上来,他只能僵硬的任由她牵着,好像那只手已经彻底分离出来,劈成两半似的。
两小只手牵手到了白府门口,看起来有种别扭的和谐,和谐的别扭。
那白府门匾是新的,装潢的亮堂,门口穿着布衣的士子络绎不绝,赵政牵着她的小手抬头看了看,微微眯了下眼。
白桃这个小没心肝的狐狸,刚刚还巴巴的牵着人手,这下一到家了,她果断撒开爪子,迈着小短腿跑进去,“再见。”
“.....”
赵政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握紧又松开。转身离去。
白桃回到府就去找阿兄,不料却看到阿兄的院子外满是咯咯咯叫的母鸡,少说起码有几百来只,母鸡们扑腾着翅膀伸着脖子叫,奴仆就在后面捉。
那架势,说是热油炸进锅,鸡毛飞上天也不为过。
白桃在外面探了个脑袋,又将脑袋缩回来。
“??”
她心想会不会是阿兄生气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阿兄是大妖,大妖要是作妖,那必定作的妖中妖。
以往她顽皮的时候,阿兄从不罚她,但会使出非常妖之手段。
比如她喜欢跑老远,窜到别的山头不回洞。阿兄每回到了饭点就会带她翻几个山头去吃饭,再带着她翻回来。
比如说她喜欢捡各种破烂回洞,阿兄也不收拾,随便她捡,塞不下的时候全扔她窝里。
再比如她还是巴掌大的时候喜欢追着大鸟撵,就连秃鹫都不放过,有次好险被秃鹫叼到天上去,阿兄就当着她的面将秃鹫拍死再端了一窝丑不拉几的秃鹫。
几次三番下来,白桃的野性算是收了大半,乖觉了些。
可这次,阿兄买那么多老母鸡做什么?
白桃有点紧张。
总不能说是为了蛋下的好看。
难道是为了她早上提个烧鸡去赵政那边的事?可她提的也不是只母鸡啊,是只公鸡。
阿兄莫不是买错了。
“小家伙。”
身后碎玉般好听的声音响起,白桃咽了口唾沫,转过身来,阿兄手握白骨折扇,身着红色官袍,矜贵的无可言说。
他用扇柄拍着手心,睨了她一眼,“不回屋,在外头站着做甚?”
“阿兄!”
不点名就代表阿兄不生气,白桃伸出手扒拉住他的袍角,欢欣的卖个乖,“阿兄,要抱抱。”
白荼敲了下她脑袋,“又出去胡闹了。”
“没有啊。”白桃矢口否认。
他转而将她抱起来,“看到屋子里的母鸡了吗?”
白桃小鸡啄米:“嗯嗯嗯。”
“给你个任务,去看看阿兄给你买的母鸡,哪只何眼缘你就挑哪个,帮未来的赵王掌掌眼,顺便给他选个王后。”
白桃懵:母鸡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