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也没人愿意跟未来的官家为难。
可喜宴终究还是有些变了味儿。
待礼成,爱凑热闹的人赶紧跑去西厢那头,反之,则纷纷提前入座,等着开席。
俞小满原就不爱凑热闹,加之总觉得今个儿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便仍同上一回那般,提前入了席,却依旧是两手空空。
看她这样就不像是专门来蹭顿好吃的,旁人也罢,俞大伯家的二堂姐最是喜欢她了,当下就分了她一个大海碗一双长筷子,见她一脸的茫然,才道:“早知道你上回过来啥都不吃,我就该早先给你准备一份。来来,待会儿你看中了啥就挟啥,想吃就吃点儿,不吃就剩给我。”
“呃……”俞小满很想说,她不是不想吃,是压根就抢不到饭菜。
可不等她说出心里话,二堂姐又往她跟前凑近了点儿,悄声道:“你知道你二嫂子家里出啥事儿了不?”
“不知道。”俞小满老老实实的回答,等话一出口才惊觉不对,赶紧往回找补,“能出啥事儿啊?没事儿!”
二堂姐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拿我当外人瞧是不?我又不是跟你打听什么,就是问问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啊,我告诉你出了啥事儿!”
这话还是不好回答,为了避免落人口舌,况且她也是真的不想说自家二哥的闲话,只顾左右而言他:“真没事儿。二堂姐,你今个儿咋没带孩子过来呢?”
“我带她们过来,谁在家里干活?回头我还得顾着两个小的,谁来抢吃的?”二堂姐想也不想的就说了大实话,且说着拿手肘捣了一下俞小满,声音一下子放低了,“你真不知道啊?你二嫂她娘家被族里人怪罪了,说他们家拿了太多的米粮钱财当陪嫁,差不多都把家底给掏空了。这不,都没人愿意来送亲,她爹娘怕大喜日子有人说闲话,索性就央了她堂姐,借了地方叫她出嫁。”
俞小满听得两眼绕蚊香,愣是懵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醒过味儿来。
这俞承嗣娶的媳妇儿是怎么个情况,她还真就不清楚,只依稀知道是城里人家的姑娘,仿佛上有兄下有弟,未出阁时挺受宠的。除此之外,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可俞家老二说的那门亲,她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先前听俞母说过,给俞家老二说的这房媳妇儿,是他们村老田家大儿媳妇儿的娘家堂妹,好像是她小叔家里的。原也是有兄有弟,偏她哥哥刚成亲就没了,嫂子还没生养,当然不可能年纪轻轻就留下来守寡,而她弟弟却因着那段时日家里的忙乱,疏于照顾,高烧烧坏了脑子。
而俞母之所以看中这门亲事,除了姑娘本身条件不差外,主要还是因为亲家私底下同她交了心,只道将来家产多半都会留给这个闺女,至于他们自个儿,等年岁再大一些,从族里过继个儿子,到时候自家这个傻儿子,能娶妻就娶个,不能娶就让回头嗣子照顾一辈子。
刚知晓这事儿,俞小满其实挺想吐槽的,可仔细一想,人家也是没法子。据说家里也是有些家底的,大儿子没了,小儿子傻了,要是不给闺女,难不成留给从族里过继的儿子?且不说那人究竟如何,单从他们老俩口的角度来看,也忒憋屈了。
辛苦一辈子,连带祖宗留下来的家业都给别人的儿子?那还不如贴补自家闺女!
这想法虽然自私了点儿,倒也不能理解。只是他们家不会瞒事儿,尽管没直接承认过,可先前置办嫁妆时,却一不留神将想法透了出去。
“……你二嫂子娘家爹娘也是个厉害的,他们不是还有个傻儿子吗?见族里都责怪他们存了私心,到时候不过继儿子给他们养老,气得他们索性对外说不稀罕过继,横竖有儿有女有田有粮,大不了没人送终!”
二堂姐说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俞小满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唾沫星子飞溅在面前的大海碗里,只默默的侧过了头,心理安慰自己,反正本来也没打算吃。
偏二堂姐见她听了半晌都不开口,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嗔道:“跟你说话你咋连个反应都没有?是不是跟你家那个待久了,人都跟着木了?”
下意识的点点头,俞小满后知后觉回过神来,正好看到二堂姐冲着她翻了个老大的白眼,只好无奈的开口道:“我人住在深山里,又不清楚村里发生的事儿,除了听你说,还能咋样?”
“也是,在山里住着,瞧瞧原本多机灵的一个妹子哟,都傻了。”二堂姐长叹一声,转过身子去同旁人说话了,彻底不理会俞小满了。
俞小满:………………
当然,等开席以后,二堂姐还是很快就又理她了,先是催促她赶紧挟菜,然后就自个儿冲锋陷阵去了。
因着打定了主意不吃,俞小满反而没有心理压力了,也不管是啥菜,只胡乱挟了一通。还真别说,盲挟比认准目标挟更有效率,等桌上的碗盘彻底空了之后,她愕然发现自己超常发挥居然挟了大半碗菜。
就是乱七八糟的怼在一起,原本就不好吃的菜,这会儿瞅着更没味道了。
默默的放下碗筷,俞小满把完全没动过的菜往二堂姐身边推了推,低声道:“我不吃了,去找我娘说个话儿就走,先同你说声儿。”
“去吧去吧!”二堂姐那叫一脸的喜气洋洋啊,瞧着就跟今个儿办喜酒的人是她似的。
俞小满很快就退了席,她并没有像跟二堂姐说的那般去寻俞母,而是绕了个圈儿,进了西厢。
先前闹洞房的人都已经散去了,这会儿西厢的大炕上坐着个穿红嫁衣的女子,红盖头也还没拿掉。俞小满进来时,倒是恰好碰上秋娘端了饭菜过来。
见到俞小满,秋娘面上明显一怔,紧接着才想起来家中兄弟姐妹里头,二哥和姐姐最要好,只低声唤了句“姐姐”,就放下饭菜退了出去,还顺便关上了门。
俞小满本来还想同娘家妹妹说两句话,见她这就出去了,登时一阵无语,幸而坐在炕上的新嫁娘听了声儿,自个儿掀开了点儿盖头,认真的看了一眼俞小满,忽的笑问道:“你是满娘?”
“嗯。”俞小满走近两步,看了看秋娘端来的饭菜,基本上就是跟喜宴上头的差不多,便唤道,“二嫂子先来吃点儿东西垫垫吧,乡下人家没这般讲究。”
话音落下,俞小满才忽的想起,直到这会儿她还不知道二嫂子姓啥名啥,光听俞母说是村口老田家大儿媳妇儿的娘家堂妹,关键是她跟老田家的大儿媳妇儿不熟啊!
“你二哥同我提起过你,还说等以后抽空带我一道儿进山瞧瞧你。”二嫂子倒是不矫情,掀起盖头就搁在了炕上,还道,“这不是先前都掀过盖头了,连交杯酒都喝了,怎么就又叫我戴上了呢?不管了,先吃吧。满娘妹子一起?”
俞小满摇了摇头,这回倒不是嫌弃了,而是秋娘拿来的饭菜量很少,她是不是二嫂子饭量有多大,不过这年头因着普遍肚里缺油水,就算是姑娘家胃口也都挺大的。这么些饭菜,充其量也就是垫垫肚子。
字面上的意思。
见俞小满拒绝,二嫂子也没再客套,走到桌前拿了筷子就开吃了。说真的,尽管临时跟堂姐借了地方,可从大清早忙活到这会儿,她还真就饿了。
三下五除二的吃完饭菜,等她抬头时,正好撞见俞小满打量房舍摆设的眼神,当下便奇道:“这房舍有啥不对的吗?”
俞小满自是摇头。
倒真没啥不对的,问题是,俞家虽然有大屋五间,可最大最正中的那间作了堂屋,朝南的那间当了粮仓,俞父俞母住了一间,俞家三兄弟住一屋,满娘和秋娘住一屋。
先前,俞承嗣极少回家,所以家里也没特地安排他的房间,横竖都是砌的大炕,不怕睡不下。而他们三兄弟原先住的就是东厢,满娘和秋娘则住西厢。
半拉月前,俞承嗣成亲时,尽管俞小满也去闹洞房,也没在退席后看新嫁娘,可她却很清楚那洞房就在东厢。而这会儿,西厢叫二哥当了新房……
东厢那头是什么情况,她的确不清楚,事实上尚未出嫁之前,原身也极少去哥哥们的房里。而这西厢,却是原身和秋娘姐妹俩住了十来年的。
仔细看看,这房舍肯定是被仔细打扫过去了,连墙壁都特地抹了一遍粉,瞧着格外亮堂。炕倒是没啥太大的变化,就是角落里的几块碎土砖被换成了新的,明显看出颜色深浅不一。还有一看就是新的藤柜和藤箱,看那手艺,估摸着是二哥亲自编的。除此之外,就没啥改变了。
俞小满并不想追问她三哥和秋娘以后住哪儿,横竖总归会有地方让他们住的。别说俞家房舍众多人口不多,就连屋后头相隔不远的俞大伯家好了,七八人住一个屋,不也照样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