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老二顶着一脸的红薯瓤,尤其伸手抹了两把后更是满脸都是,黏黏糊糊的好不舒坦。
这时,俞小满也兑了盆热水来,先叫她二哥好生洗洗,顺口解释了小狐狸的事儿。
顾不得先洗脸,俞家老二惊道:“妹子,那可是狐狸精啊!你养点儿啥不好,养那玩意儿干啥?赶紧丢了,丢了!回头我在村里给你寻摸个狗崽子,看家护院解闷逗趣都成,不比个狐狸精来得强?”
这话一出,展易看向二舅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往他就觉得这二哥爱咋呼了一点儿,人倒是挺好的,可今个儿却是骤然觉得这位高大了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狐狸就是个祸害!
俞家老二并不知晓妹夫这会儿心里的想法,不过他本人是真的急上了。别以为他方才那话是被丢暗器的报复,说真的,他还没小气到这份上。事实上,像他们上河村这种依山而居的地方,关于各种精怪的传说是半点儿也不少,甚至于很多人打小就是听着这种故事长大的。而这里头,最最常见的莫过于黄大仙和狐狸精了。
黄大仙会附身,狐狸精能勾人。
甭管每个故事的剧情有无变化,其本质都是一样的。
这要是搁在以往,听过也就听过了,谁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可这不是刚亲眼瞅到了一个吗?俞家老二回想着方才那只往他脸上丢红薯的狐狸,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三个硕大的字:
狐!狸!精!
大冷天的,他愣是被自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伸手抹了一把脸,却摸到了半结块的红薯瓤,赶紧胡乱的就着盆里的水擦了一把,又再度催促妹子把骚狐狸赶紧丢得远远的。
俞小满很是无奈的望着她二哥,又瞧了一眼满脸看好戏的展易,解释道:“红烧肉很乖的。”
红烧肉……
理智告诉俞家老二,如今最重要的是先解决妹子家狐狸精的事儿,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无视这个名字,懵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就索性宰了做成红烧肉?”
这个回答令展易极为赞同,恨不得立刻动手。
可显然,俞小满不会答应的,她只道,饭菜早已做好了,就等着他们回来就可以出锅开吃了。末了,又催促她二哥赶紧的,免得炖好的大肉给放凉了。
那就……先吃再说?
虽说清晨起身后都用过早饭了,可到底忙活了大半日了,俞家老二终究没有抵挡得住美食的诱惑,决定先吃饱了再接着劝妹子。
见状,展易也没了法子,只得跟着一道儿进了山洞,心下盘算着要不要回头拜托二舅子从村里讨只小狗崽子来。
只这般,几人进了山洞。
俞小满让展易陪着她二哥,自个儿则掀了锅盖,将早先做好的饭菜从锅里一一端出来。饭菜自是无比丰盛的,小青山这一带的规矩,央人帮忙就得准备一桌格外丰盛的饭菜,这点她自是清楚的,尤其那还是娘家里唯一待她真心好的二哥,她当然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整治饭菜。
整只鸡炖成的菌菇鸡肉汤,泛着油光的熏腊肉,红彤彤的辣椒炒鸡杂,还有一大盆细白面做成的发馒头。
这一桌子的饭菜,怕是比村里多半人家的年夜饭都来得更为丰盛。然而,俞家老二这会儿却没将注意力放在饭菜上头,而是一脸目瞪口呆的扫视着山洞里的情形。
说起来,他年前最后一次上山,那会儿虽然还不曾落雪,可天气也已经很冷了。因此,那次饭菜就是在山洞里吃的。他清楚的记得,当时里头虽然堆满了各色吃食,可山洞绝不是如今这般的。
更叫他无语的是,先前那只惹人嫌的红狐狸,这会儿正蜷着身子趴在暖炕上打着瞌睡。
见他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平素少言寡语的展易还是开口解释了两句,主要是说他觉得山洞太小了,所以趁着冬日里不方便打猎,就索性将时间花在了挖掘山洞这事儿上。既然提到了挖掘山洞,他又随口介绍了两句,尤其见二舅子眼神一错不错的瞪着旧暖炕上的红烧肉,便道他们如今已经搬到了隔壁的上头住。
很显然,这种解释并不能打消俞家老二的顾虑,只能叫他愈发相信自己先前的猜测,坚定的认为那狐狸就是个祸害。
狐狸精会干什么好事儿?肯定是特地来勾搭男人的!
他盘算着,自家妹子嫁都嫁了,还对妹夫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万一将来被抛弃了,还不得哭死?这要是真因为妹夫变心,他这个娘家哥哥一定会为妹子出头的,可要是被狐狸精祸害了呢?
尽管越想越不安,不过俞小满的饭菜确实做得格外美味,好吃得简直叫人忍不住连舌头都吞下去。也因此,俞家老二虽说心里揣着事儿,可到最后已经吃得停不下来了,全然忘了自己先前的担忧和盘算。
吃着喝着闲聊着,俞小满先问起了今个儿去镇上可顺利,展易初时点了点头,紧接着却想起了二舅子在镇上躲闪之事,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眼里带上了询问。
俞家老二显然也想到了那事儿,已经吃到嘴里的鸡腿肉登时失了滋味,苦着脸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说起来,这个年他过得格外凄惨,刨根究底,还跟他大哥脱不了关系。
“妹子哟,你是不知道俞承嗣他有多气人,自个儿寻了门亲事,回头还跟爹娘说,叫阿娘也给我赶紧寻个媳妇儿,最好是能明年秋收后就娶进门的。”
一提起这事儿,他就不由的想叹气,偏俞小满没法感同身受,只满脸诧异的望过去:“二哥你的年岁也不小了,是该相看起来了。”
这年头,结亲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也有青梅竹马这种事儿,可俞小满却从不记得她二哥还有心仪之人。因此,若是俞承嗣的亲事定了,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该轮到他了。
哪知,俞家老二听了这话,愈发的哀怨起来。
他当然不反对成亲,这媳妇儿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哪个不盼着?问题是,他娘也太看得起他了。
“咱是什么人,自个儿心里都有数。”俞家老二闷闷的道,“就找个村里的姑娘,勤快能干会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可你知道阿娘给我找了个什么人?她差点儿没害死我!”
这话确实有些出乎俞小满的意料,她下意识看了展易一眼,后者投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显然就算同去了一趟镇上,可对于过年期间俞家发生的事儿,他仍是一无所知。
“她给你找了什么人?”俞小满只得继续询问道,心下却嘀咕开了。
俞母这人虽更为在意长子俞承嗣,可平心而论,她对于另两个儿子也是很不错的。跟迟早要嫁出去的闺女不同,这儿子呀,哪怕将了娶了媳妇儿生了娃儿,一样都要孝顺她,哪怕不考虑幸福的问题,单就家庭和睦来说,她也不能坑了亲生的儿子。
说不通呢!
好在,俞家老二并不打算卖关子,在长吁短叹了一阵后,老老实实的将这事儿托盘而出。
凭良心说,俞母真没想坑他,哪怕她私心认为自家二小子比不得大儿子,可比起旁人家的小子却要强上千倍百倍。抱着这样的想法,俞母愣是没瞧上村里任何一家的闺女,而是将眼光放得更高更远。
“……她给我挑的是下河村冯家的姑娘!!”
俞家老二满脸悲愤的控诉道:“我就不说旁的了,单一点,那姑娘是家里独一个闺女,家中有超过五百亩的上好水田,旱地那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人家,能看得上我?!”
呃,还真看不上。
尽管真话很伤人,可俞小满没法昧着良心安慰她二哥。要知道,这年头家境就是按着田产来分档次的。
像贫民,也就是家务恒产者,这些人多半都是靠着赁旁人家的田维生的;好一点儿的,家里有三五亩薄田,只要别倒霉摊上灾荒年,糊口度日还是不成问题的;再往上,比如俞家这种,有水田五亩、旱地十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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