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欣赏和忌惮,对方也不会为了给他面子,命令突厥撤军。
其中的政治考量当然是有的,毕竟顾生玉也是实力胜过毕玄的宗师,年纪又比毕玄轻。假以时日,天下争雄必有他一席之地。趁着此时交好,毕玄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拒绝。
至于怎么交好?看顾生玉现在站在李阀这边儿就知道了。
本身突厥这次出兵就是因为大隋远征失败,他们来李阀这里打打秋风,没有认真决战,造成大面积伤亡的意思,毕玄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他其实并不麻烦。
再加上顾生玉又透露出自己的下个目标是同为三大宗师之一的傅采林,相信再过不久这个消息就会被传出去,天下皆知。
这算是毕玄的示好和试探,试探他能不能在另一位宗师的手下活下来,若是活下来,这就是促使傅采林应战的示好,若是活不下来,到时突厥军卷土重来也不过分分秒秒的事情。
其中种种心思实在是复杂的说不清,若不是七窍玲珑之辈绝对闹不懂的。但是对顾生玉来说比较需要慎重对待的,就是以上总结出来的两点。
总之,顾生玉这次收获到的,是一位宗师主动为他打开的江湖顶峰的大门。
若他有真才实学,绝对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这可比去挑战几个角色,然后被人云亦云强多了,含金量等同于毕玄自身的名声。
可以想象,等顾生玉再次出现在江湖时,决计不再是刚露面时的默默无闻。
李渊非常轻易的就看出了毕玄一系列做法,是有施恩给顾生玉的意思。
他一方面不禁感叹江山备有能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一方面不禁心头发紧,顾生玉可是他看好的强者,十分想将人拉到自己这头。
奈何绝顶高手贯是高来高去,甭指望他们会听从弱者的话,那怕这个弱者是一阀之主也是一样。
为今之计,只有主动提及意图,希望对方能好好考虑一下了。
李渊琢磨半天顾生玉可能会表现出的态度,发现他对自己这方还算是挺友好的,之前还为此拒绝了毕玄的邀请,说不定这事有谱!
他思考的入神,没注意身旁的许世绪也在思考。
许世绪之所以能跟着李渊上战场,他谋士的成就绝对不低,自身城府也是李阀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一。
但他和李渊在顾生玉的问题上也得出相差不远的结论,都认为与其以利驱之,不若以礼相待,以情服人。
没办法,顾生玉之前给他留的印象太好,等到整军回营后,他站在顾生玉的帐篷前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唐突了。
“许大人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好吧,即使唐突他也被人家发现了,还是大大方方走进去不至于更加失礼。
许世绪在门口道了声歉仄,撩开布帘走了进去,看到顾生玉在吃东西,才意识到这正是晚食的时间,忙施以一礼。
“在下打扰了。”
顾生玉不以为意的掰开面饼,递给他一半,“同食?”
许世绪一愣,慌张摇头,“怎可!”
顾生玉将饼再掰碎成几块,一块一块放到嘴里,心不在焉的道:“你来的目的我虽然已经知道,但你能不能知道我的答案呢?”
许世绪脸色变得难看,这话……是要拒绝?
顾生玉瞥眼他表情僵硬的那张脸,轻笑出声,环绕在两人之间的紧绷空气陡然变得松散,许世绪这才缓和下刚刚差点儿停止跳动的心脏。
这人居然一句话改变了气氛,许世绪自问跟着李渊也算见多识广,但像是顾生玉这样的人还真是从未碰到过。
由于隋朝接的是大汉的班,帐篷内的摆设多是以汉时为主的矮桌。
两人跽坐于铺上织物的地塌上面,脊背笔直,目光相对的说着话。
许世绪在宽袖的掩盖下攥起双手,弯下了挺直不屈的腰。
顾生玉掰饼的手一顿,目光隐晦的落到将头触到地面,两手覆在头部两侧的人身上。
这是一种礼。
经过诸位师父的恶补,顾生玉当然能够看出许世绪施的是一种什么礼。
古时求贤若渴的君主曾用这礼请出诸葛卧龙,今日许世绪对他这般做,不觉得身份不对吗?
“许大人,我不是谋士,不是文人,不通你等儒生的规则,”散在颈侧长发,被指节捻起一顺,眉目平添锋利,顾生玉道:“我是个武人,追求的是至高无上的天道,所求唯有破碎虚空。黎民百姓,还是天下大势都与我无干。”
这话说的相当薄情,但细想起来也可以理解。这年头的高手都这样,真心满腔百姓何辜的慈悲人士早就出家了,也不会踏入武林这滩浑水。
许世绪听到顾生玉冷冷的话,知道自己的做法十分鲁莽,但是逼不得已之下,他也只能如此。
李阀实在没有留下这等强者的筹码!
“顾先生,您接触过李阀一众,心中有何感想?”
顾生玉静静看着他,不言不语。
许世绪维持着额头碰地,全身都蜷缩起来的姿势,尽量冷静的在逐步冷却的空气中说道:“非是我等勉强先生,而是隋炀帝杨广好逸恶劳,称帝后更是奢靡铺张,前不久又挥军百万远征高句丽。百姓诘难,雪上加霜,硕罪累累,心痛难言!”
他的声线发颤,好似已经看到了民苦无处诉,民尸躺江边的凄惨景象,一字一句堪称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