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后来有人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将山中溜下来的大原木滚到江里,用竹绳和大铁钉将三层大原木捆成一个木排,然后将十几个大排连成一串,通过江水顺流直下。
这一个过程,就是放排。
但是放排,也不是简单轻松的工作。因为在江河之间,水流湍急而且礁石遍布,一个不当心,连排带人整个撞在礁石上,就是粉身碎骨。
也就是说,放排是件十分高危的事情,如果放排的人不齐心协力,很难度过难关。
一帮人抱聚而团,久而久之发展成为帮会组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排帮也比较奇特,帮中不设帮主,而是由排头来管理一切。
可能十几个人之中,就有一个排头。
当然,这种只是小排头,在小排头之上,还有管理几十个人、几百号人,甚至于成千上万人的大排头。
毫无疑问,罗守善就是属于这样的大排头,更是排帮大大小上排头推选出来的,对外的话事人,相当于名誉上的帮主。
只不过,罗守善这个大排头。貌似混得挺惨,有几分穷途末路的窘境。
“我不是问你排帮的成型与发展。”
此时,陈别雪摇头道:“我是想问你。对于排帮,或者说排教的传承。又知道多少?”
“排教……”
祁象沉吟道:“排工在放排的时候,风险非常大,动辄粉身碎骨,不得善终,所以在形成帮会的同时,也很需要信仰的支撑。”
“排教供奉的祖师,好像是唐代的法师陈四龙吧。”
祁象娓娓说道:“传说他非僧非道,法术自成一家。因为有感于排工们生活的艰辛困苦、朝不保夕,从而发下宏愿,在有生之年治理江流水路,清除礁石、斩杀水怪,保一方平安。”
“他教导排工在木排上摆上大鼓、按上橹,在放排时打鼓助威以祛邪祟,并且用橹来引导方向,化解灾难。”
祁象也有几分佩服:“反正就是很厉害的一个人物,难怪能够成为一教之祖。”
“没错。”
陈别雪轻轻点头:“一个帮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有信仰的帮会。可以最大程度的凝聚人心,让人忌惮……”
“在排帮的全盛时期,帮会成员数十万。再加上成员的家属,至少有数百万之众,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
陈别雪沉声道:“数十万孔武有力的汉子,已经具备了改朝换代的实力,一旦受到了别有用心的人的挑拨,这对统治者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所以……”
陈别雪回头,眼中浮现奇异之光:“从宋代开始,各大门派的传人。就争相在排帮传下了自己的道统。在近千年的时间里,排帮几乎囊括了全国所有法师流派的道统。这些道统。鱼龙混杂,良莠不齐。由于理念的不同,比较容易引起纠纷、矛盾。”
“这一招……”祁象顿时咋舌:“还真是狠……不对,应该是高明呀。”
不动声色,就瓦解了人心,这是釜底抽薪的阳谋,排帮根本抵挡不住。而且恐怕也不能明着拒绝,免得招来灾祸。
“的确高明,所以一直以来,排帮都没有真正意义的帮主,而是由各个排头组成了一个相对比较松散的帮会。在帮会的内部,竞争也十分的激烈,只有在外敌来犯的时候,才会团结一致,外御其侮。”
陈别雪一顿,转头道:“所以一直以来,排帮都有一个大敌,那就是万寿宫。可以说,没有万寿宫,恐怕排帮已经瓦解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靠!”
祁象心念百转,灵光突然一闪,瞠目结舌:“你该不会是想说,排帮表面的大敌万寿宫,其实是排帮最大的盟友?”
“不然呢?”陈别雪淡声道:“万寿宫的崛起,势力迅速遍布全国各地,不知道得罪了多少门派。如果背后没有盟友的支持,它也不可能在多方的打压下,依旧存活到现在。”
“不是吧,居然玩无间道,何必呢。”祁象感觉头有些晕,实在是太意外震惊了,闹了半天,罗守善和万寿宫的人,居然是在演戏?
“也就是说,排帮的确是有内忧外患,但是真正的外患,其实并不是万寿宫,而是……另外的人?”
祁象若有所思:“怪不得,在湘西的附近,明明有龙虎山、武当山之类的大势力,罗守善却没有登门求助,而是千里迢迢,跑到金陵来了。”
“估计他也是不放心邻居,干脆秉承远交近攻的理念,舍近求远。”
祁象忽然有些奇怪:“不过,天下底,有实力的势力不少,他干嘛偏要来找你呀?”
“因为我姓陈……”
陈别雪随手抱着胖乎乎的小孩,慢慢朝长廊走去,声音十分清朗:“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