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吃人吃得多了,戾气缠身排解不得?冤魂不散,纠缠不休?”
张凡摇了摇头,略带怜悯地继续说道:“若是心认为所为无错不差,戾气自然不存,冤魂当即消散。那野兽食人多有,妖兽祸害无穷,妖王肆虐人间,也不曾见过他们惧怕阳光如此。”
“大鹏王,你心为何矛盾,既以为非,又为何做呢?”
张凡的字字句句,伴着那炽热的阳光,皆似锋利的刀子,一把把地在瓮老人的心宰割着,他终于忍受不住,狂吼出声:
“住口”
与此同时,瓮老人豁然抬起头来,直视张凡。在他吼叫抬头的时候,天上妖气汹涌,汇聚而成乌云,将裂开的豁口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随着那妖气的弥漫,瓮老人的身上亦有丝丝黑气冒出,那豁然睁开的双眼,更是一片血红,如有血海在其翻腾。
大瓮,剧烈地颤动了起来,那瓮老人的身躯似在瓮膨胀,随时可能将其撑爆开来,淡淡的嗜血气息,在陋巷弥漫着,渐渐转浓。
“张某说的可有错处?大鹏王你不妨指出来。”
张凡不为所动,依然淡淡地说来,听在瓮老人的耳,却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让你住口”
瓮老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仿佛鹰击长空时,划破风云时的刺耳。
他的双眼愈地血红,与分寸不让的张凡对视着,一身气势不住地攀升者,更有浓郁的妖气充斥陋巷。
恰在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从巷外传了进来:
“老爷爷……呜呜呜……老爷爷……”
伴随着这个声音,还有“扑通”响动,听在耳几可还原出一个小小的人儿哭着飞奔而来,一时脚下不察扑倒在地的景象。
“……老爷爷~”
哭腔愈重,声音已至巷口。
“我……”
瓮老人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传来,一身欲择人而噬的凶厉之气为之一凝,旋即潮水般退去。
他望了望巷口,又看了看张凡,一只枯瘦漆黑的手臂抬起又放下,似是犹豫不决。
张凡见状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退开了两步,沉默不语。
瓮老人见状一喜,冲着他点了点头,接着对巷口外说道:“娃儿小心些,慢着点儿。”
声音温柔而慈祥,关切溢于言表。
在说话的同时,那充斥陋巷的妖气如鲸吞一般,被他在一呼一吸间收纳了干净。当那哭喊着的孩童飞奔进入巷子时,周遭已是恢复了原本模样。
“老爷爷……你看……呜呜~”
那是个六七岁的男孩子,也不顾得摔破了的膝盖,将黑乎乎的小手摊开到瓮老人的面前。
他的手,赫然是一个破碎的泥塑,其上还挂着断口新鲜的麻绳。
“娃儿莫哭,爷爷再给你捏个更好的,莫哭。”
瓮老人一边哄着孩子,一边麻利地以陶土捏成一个泥塑,比此前那些更见精致,穿上麻绳挂到了孩子的脖子上。
小孩子的脸就是那四月天,阴晴变化飞快,挂着新得的泥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原本还涕泪交流的小脸马上挂满了微笑。
“谢谢老爷爷。”
小孩子礼貌地道了谢,欢快地连蹦带跳离开,此前跌倒的疼痛好像都不存在了一般,飞快地跑出巷子向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看着他单纯的欢乐,清澈的笑容,瓮老人的脸上亦如菊花绽放,堆满了笑容,竟也有几分纯真在其。
片刻后,他转过头来,冲着张凡点了点头,道:“谢谢”
“不用。”张凡摇了摇头,道:“大鹏王,你既吃人,又何必要顾忌孩童呢?”
“孩童是人,成*人就非人乎?”
说着,他踏前一步,重新站到了瓮老人的面前,手掌摊开,掌有一残破的泥塑躺着,正是此前那孩童留下的。
这个泥塑在那些孩童眼,或许只是好玩的玩具,可落在张凡的手,却有淡淡的金光在闪烁。
金光的核心处,泥塑的最心,有一小滴金色的血液残留,其上气息强大,似是取自某种强悍的妖兽之血——确切地说,是金翅大鹏之血。
有这一小滴金翅大鹏血,再联想到此前瓮老人对孩子们的叮咛嘱咐,张凡不过动念就想明白了。
“你既然通过这种办法来保护这些小孩,让他们免受吞噬,那何不干脆不吃人?”
“既已一吞千人,缘何又假作慈悲呢?”
张凡句句紧逼,那瓮老人却如没听到一般,更不曾如此前那般煞气冲天妖气弥漫,只是嘟囔着“谢谢”,紧接着整个人慢慢蜷缩了起来。
他好像将张凡的存在忘却了似的,颤颤巍巍地缩起身子,一手入瓮,一手拿着从地上拾起的木板,就要盖到瓮上去。
可以想见,平时不捏泥塑时,这个老人定然是整个人居于瓮,不见天日。
“竟然再不受激?”张凡略一皱眉,随即脸色一沉,喝道:“鲲鹏大圣”
“鲲鹏……大圣……鲲鹏……大圣……”
声音震动陋巷,有茅草从左近茅屋上洒落,有灰尘从地上扬起,却有无形的气场将瓮老人所在的地方笼罩,茅草不得落,灰尘不得扬。
张凡一声大喝,指出瓮老人来历,仿佛让一切都为之凝固。
“你……你是谁?”
木板无力滑落,瓮老人重新探出头来,凝视着张凡,颤声道:“你到底是谁?外面那个老叫花子一伙的?还是……”
还是什么,他竟是说不出口,声音都在颤抖,似有无限恐惧充斥其。
“我是谁?”
张凡摇了摇头,望着仿佛预见了什么大恐怖一般的瓮老人,目光不由得带出了几分怜悯,此前他如何对待那些孩子的一幕幕在脑海闪过,一缕疑惑不可解:
“人耶,妖耶?”
这鲲鹏大圣究竟是人是妖,他又是如何会落到坐困瓮的下场?种种疑问,着落其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