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运粮损耗太大,遂定只收银子。后因一来粮价不定,只收银钱容易谷贱伤农;二来南北京师每年需粮近千万石,缺口太大。所以田丁税又改成了半粮半银,天下府州县各有定额。苏州府的税赋之重本朝一直是全国第一,其中虚江县有田地一百七十万亩,每年负担的田丁税额度是十二万两白银和二十万石粮。
去年的年景不是很好,虚江县各村庄里甲很多欠税的,这倒不关陈知县的事情,那时他还没到任。但今年还收不齐就影响了上司考核啊,陈知县有点着急,眼看着春花田(江南农田冬季种的油菜麦子之类的)纷纷有了收成,便将如狼似虎的衙役们派遣下乡去催讨去年欠税,李佑也分到了些任务。
这日,李佑领上张三李四两个帮役,征了艘小船。来到马头庄,见了几个里长粮长,便由其中一人带着去收税了。
第一家,去年田地被大水淹过,收成很差,尚欠五钱银子七斗粮。这次来倒是补齐了,李佑指挥手下装船继续。
第二家,前些年生了三胞胎,如今都六七岁大了,活干不了但吃的不少,日子苦巴巴的,欠银七钱。可怜巴巴的把家里银钱都凑齐了还是不够,又捉摸出一个钱窜子,有个五六百文,一并收了。张三李四直嘀咕,回头还得找钱铺换成银子,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比价。
第三家,更惨。家里本有一对老夫妻,一儿一女。儿子去年服役在外,父亲得了重病去世,如今家里只有孤女寡母。却欠了一两三钱银子和两石粮。只见那老妇人嚎啕大哭道是实在没有可缴的。带路的粮长也摇摇头没可奈何。
跟着李佑来的张三李四左顾右看,只见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连抢都不知道抢什么了。张三走过来对李佑说:“差爷,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抵税,这家恐怕只能卖儿卖女了。”
李佑抬眼看了看那靠在屋门口的小姑娘,十二三岁年纪,面黄肌瘦的,瞪着大眼珠子惶惶的望着这边,心下可怜。
张三又道:“差爷独居在县里,屋里无人侍候,不如买下这个,回去也能洗衣做饭。此时买定然便宜的,不宜错过。”
李佑心里一动,前世他也是懒人一个,穿越过来每日子洗衣洒扫有时做饭,觉得甚是麻烦,而他这每月一两银子哪够雇人侍候的。但带着二十一世纪思想,买卖人口还是有点适应的不能。
那马头庄的粮长也道:“这也是一桩善事啊,这家子人都很勤快,干活不会偷懒,李官人发发善心罢。”
张三对老妇人说道:“大嫂,你这女儿五两银子卖与李官人如何?”
李佑想着那老妇人必然会抗拒,谁愿意卖儿卖女啊,却看那妇人过来讨价还价道:“恳差爷发善心多给些…”
最后说定了价格六两,里长作保,立约二份,是世代为婢的死契。
李佑近两个月工资二两,师爷赏了一些,从家里拿了一些,做公事潜规则了一些,手头里拢共倒是有七两银子,付了卖身钱后又只剩生活费了,一时忘了计算养不养得起一个小姑娘。典型的冲动型消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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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称,三万字是个槛,我怎么没看到槛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