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保恒刚上完朝回到家,换了一身蓝羽缎锦袍,外加青缎马褂,脚下一双乌靴,准备去书房看看宋骁飞读书读得怎么样了,周文溥、张星炳、谢廷萱三位老师就相继推门而入,都灰头土脸,面带愧色,“袁学士,你还是另请高明教导贵侄吧,鄙人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此重任。”
“你们一个个才高八斗,怎么会教不了他这黄毛小子呢?是不是我侄儿顽劣,得罪了几位,我给你们赔不是,待会去好好教训他!”袁保恒一听,急忙挽留说。他还让仆人拿出这三曰的薪银给三位老师。他以为是宋骁飞调皮捣蛋,少年袁世凯在恶搞老师方面是有前科的,袁保庆当年在济南任知府时,携带家眷到任,聘请了一位叫王志清的举人担任袁世凯的启蒙老师,袁世凯觉得这位迂腐先生语言无味,面目可憎。风高月黑的夜晚,他捉了萤火虫放进玻璃瓶里,埋伏在王志清下馆必经的路上,等老夫子走近,憋着嗓子弄出几声鬼叫,吓得王志清以为遇见了真鬼,大病一场,搞清楚是袁世凯的恶作剧后,王志清愤然辞馆,再也不愿教这刁顽孩童。
三位老师连连罢手和摇头,“确实是大人的侄儿天资过人,近乎妖孽,我等老朽怕误人子弟,你还是另请高明吧。”然后,连银子都没拿就灰溜溜从后门走了。
“近乎妖孽?”袁保恒不信那邪,手提戒尺,蹬蹬就闯进宋骁飞的书房,准备狠狠教训一下这个顽劣的侄儿。
在教训宋骁飞之前,袁保恒决定先给他来个下马威,免得师出无名。他随手拿起一本论语,让宋骁飞背诵其中的《劝学篇》。
“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宋骁飞一甩辫子,摇头晃脑,竟然背得一字不差。
袁保恒大吃一惊,不肯就此罢休,拿出老子的道德经,五千字,那时候算是长文了,宋骁飞竟然也背得一字不差。再一检查,吓了袁保恒一大跳,四书五经宋骁飞都能应对如流。他发现这个侄子不仅过目不忘,对答如流。
原来,宋骁飞这个军校生,却特别爱好历史,在前世打下了坚实的古文基础。
袁保恒暗自慨叹,看来那些老师不是谦虚,实在是他们没本事教他了,于是袁保恒在京城四处托朋找友,为宋骁飞寻觅更好的家庭教师。他走马灯似的一连换了七八个老师,没有一个能教得了宋骁飞的,给宋骁飞找老师渐渐成了让袁保恒头疼的事。这个难题后来被容闳给解决了。
容闳1850年毕业后考入耶鲁学院,就是现在的耶鲁大学,是第一个到耶鲁学院读书的中国人,他返回中国,在封建守旧的官场却混不下去,尤其是受到以李鸿藻为首的“清流派”攻击,愤然到上海宝顺洋行经营丝茶生意。恭亲王奕訢和李鸿章等洋务派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自强运动后,他才又得到机会为官。太平天国运动爆发以后,他同情起义的穷苦农民,因此受到朝廷守旧大臣的攻击,二品大员一贬再降,现在就剩六品虚职,只有袁保恒等几个朋友。
那天早朝结束,容闳约好友袁保恒到家中喝酒,两人都曾在李鸿章的门下任过职,私交笃厚。酒过三巡,容闳听说袁保恒正在为宋骁飞请家庭教师的事而头疼,一拍胸脯,举荐了一人:他的宝贝女儿容蓉,年方十七,在国外生活多年,是一位留洋女留学生,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过历史学和语言学,后转往欧洲,漫游欧州大陆的名胜古迹,通晓英语、法语、德语等多国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