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罢,回竹林小屋。”
路上,她不动声色靠近素月,温言劝道:“小月,四王守卫天庭,即便不喜,我们也应该心存敬畏。”
素月哼道:“怎么不敬畏了?见了他们,我就吓得半死,龙虎龟鸟,想起他们的本体,我能不害怕么?”挽住姐姐的手臂,娇憨笑道:“还是你那司画小仙好,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素澜的脸又红了,轻声道:“你总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一个地位卑微的司画小仙,一个九天之上最尊贵的天选帝女,怎可能会有将来?
龙王看着这晕生双颊的小公主,不觉便有了几分同情。
素澜也注意到了,低头看他,轻轻道:“你也笑话我呀?”玉白的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似笑非笑:“我也不理你了。”
眉目如画的少女,笑起来带着浅浅的羞涩,眼中水波流转,似酒醉人,似蜜甜美。
忽然之间,听到了极轻极轻的声音,宛若花开。
一直以为他眼观四方耳听八方,那一刻当真听见了远处花开之声,后来才知,原来那就是心动。
素澜暂住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中。
一排朴素的竹屋,第一间就是她的。
素澜替他治伤,给他上药,喂他吃食。
其他公主们经常外出游山玩水,遍赏人间美景,素澜有时陪她们,有时候则选择留在竹屋中,拨弄琴弦奏一曲,或者准备文房四宝,作诗作画。
风动绿竹。
少女的纤纤素影,不知何时便烙上心头。
过了足有两月,灵鸟从上界而至,带来了司画小仙的书信。
素澜看了,惊喜不已,唇边泛起甜蜜的笑意,喃喃道:“……你想我呀?我、我怎会不想你呢?只是奉父皇之命,陪妹妹们下凡历练,总不好我先回去……”对着那灵鸟自言自语了半天,心神恍惚。
他心中不喜,平时总不愿意开口——如犬类一般吠叫,有辱他德高望重的身份。
可他叫了两声。
汪,汪汪。
素澜终于回神,蹲下身抚摸他头上的毛发:“旺财,你不是才吃过,又饿了?”
……
从那以后,每过两三天,灵鸟必定如期而至,有时候只是一封信,有时候又带来了红豆,仙宫花卉等物。
都是些最寻常的物件,龙王不知有什么好稀罕的,可素澜视若珍宝。
她把信按在心口上,凝视那粒小小的红豆:“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你的心意,我自然知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莫说凡间男子……修,在我心中,三界千千万万男儿又如何,你……什么都是最好的。唉,你又知不知我的心?”
“陌上花开,卿可缓缓归矣。”拿起那朵娇艳的花,眉心微拢,叹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也思念你。”
后来,他咬碎了红豆,抓烂了仙花。
素澜又急又心疼,掉了两滴眼泪,伤心道:“旺财,你……你为什么吃我的红豆和花?我分明给了你吃的。你……不讲道理,你快道歉,不然我生气了!”
就不道歉。
他转身跑开。
于是,素澜真的十天不理他,每天定时给他水和饭食,但不与他说一句话。他红着狗脸,用爪子拍拍她,她还是不理会,倒是有空在竹林里挖了个小坑,埋了那朵破破烂烂的仙宫奇花。
直到有一天,他又受了伤。
素澜见他头上流血,怔了怔,便来给他清理伤口:“怎么弄伤了?……好啦,我不生你的气了,我们和好。”
他恍然大悟,原来,受伤流血,小公主就会心软。
又过了一个月,帝宫太子下凡,接素澜等公主回众神之巅。
公主们叽叽喳喳的,同皇兄诉说此次历练成果,又有好几人笑素澜,别人救人,素澜救瘸腿的畜生。
素澜不介意。
他心想,除了司画小仙送来的信件和小玩意,素澜似乎什么也不在意。
金银珠宝,华服锦衣——若是有,她便穿戴起来,妹妹们要,她便随手送人,从不放在心上。
素澜临走前,他在集市上,见到一名富家公子嫌佩戴的玉佩不值钱,不符合他高大上的身份,于是把玉佩丢了。一个普通的白玉双环佩,自然不值钱,可他叼在嘴里带回竹屋,放在了小公主的脚下。
素澜惊讶:“这是……送我的?”
他点头。
素澜微微一笑,蹲下身:“不是偷了别人的吧?”
他摇头。
素澜握住玉佩,低眸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头:“谢谢,我会珍惜。”
幸好……狗是看不出脸红的。
夜里,素澜替他祝祷,愿他狗生安康,下一世得以脱离畜生道,末了羞赧道:“……也不知有没有用。他们都说我是天女,可……可大部分时候,其实祝祷不灵的,只能碰运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年幼修为浅。
他说不出话,即将离别,心情多有不舍,便在少女的脚边蹭了几下。
素澜扑哧一笑:“知道了。抱一下——”将他抱在怀里,摸摸他:“以后你要好好的。竹屋留给你了——凡人不得接近,你在这里总是安全的。”
素澜走了。
她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就在她走后不久,凡间天灾人祸不断,他挂心是否与神魔战场的情况有关,没时间继续在下界耽搁,存了寻死的心跑出竹林,果然很快沦为灾民的锅中肉,如愿回到神界。
一场大战下来,魔族暂时偃旗息鼓,消停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