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青龙王的王后,不可率性而为。
若非留有一线悲哀的希望。
若非记住他的一句话。
若非还在痴痴等他回来,等他来接她。
——她早该殉情了。
龙王偶尔会过来,有时候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她便也随意的回他两句。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只记得,似乎有那么一次,他在凤宫待了三个时辰,一字不说。到了掌灯时分,吃过晚膳,帝女读了一会儿书卷,困倦了,问他,是否一同就寝。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不想走,也没有随她进房的意思,磨蹭了大半天,开口:“下棋么?”
帝女心中觉得这人当真……奇怪,摇头:“不了,我要睡了。”见他还是不说到底有没有留宿的心思,只能催他:“陛下,可要臣妾侍候您就寝?”
龙王依旧不答,过了片刻,低低道:“下棋罢……就一局。”
……
下一盘棋,他有意相让,帝女便想快些赢了他,早点打发他走,因此步步杀招,果然没一会儿,棋枰上胜负已分。
龙王倒也说话作数,起身道:“我走了。”
帝女看着他,盘旋在心中多少年的疑惑,忽然就问了出来:“你究竟为何娶我?”
龙王没有回头,沉默了会儿,淡淡道:“我对你……没有不喜之处。”
离开时,他的耳根处似乎有些红。
帝女只当那夜烛火迷眼,看错了。
次日,偶然间听见几个侍女说话,龙王今日出征,一早就走了,这回不比以前,魔族那幼年失散于战场的少主竟然活着回去了,魔族众将士气大振,这一战必然凶险。
帝女模糊的想,原来,昨晚,他是来告别的。
她向来不关心他的行踪,何时离宫,何时归来,若非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便不闻不问。
龙王不在,怀贞和怀惜长公主来看她,带来了母后的话,劝了她许许多多,左右都是那一句话,总得给青龙族一个太子。
帝女不知该怎么解释,她从一开始就说了给他一个孩子,他不愿意。
她总是弄不懂那个男人在想什么。
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留宿,若是嫌弃她曾与他人相恋,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又为何非要娶她?若不是嫌弃她,他又在犹豫什么?
……多半,还是嫌弃她。
帝女对此不甚在意,但是记住了姑姑和母亲的规劝。
这次的神魔之战旷日持久,待龙王归来,又过了百来年的光阴。当晚,天帝设宴,龙王携妻子赴宴,回到苍龙王宫,他将帝女送回寝宫,本想离开,可妻子拉住了他的衣袖。
多少年来暗沉的眼眸,终于有了一线希望的光亮。
百种柔情涌上心头,他转身,却听见妻子淡淡道:“娶妃,纳妾……陛下,我这里有一本册子,人选请您过目。”
刹那之间,万念俱灰。
将一颗心奉上,她可以冷着,远着,随意践踏,却不能如此……折辱。
帝女见他的脸色忽然冷沉如寒冬深夜,皱了皱眉,下一刻身体凌空腾起,被他牢牢抱在怀中,向床榻走去。帝女怔了怔,脱口而出:“你是想——”后背落在厚厚的被褥上,她闷哼一声,爬了起来,见他几下扯去身上的衣物,赤裸的胸膛上,还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
他受了伤。
以他的修为和灵力,伤口至今未能自愈,那肯定是极重的伤。
“陛下——”
龙王神情平静,暴怒中的他,总是出奇的平静与淡漠,唇角上扬,勾出一抹冰冷的笑:“不是想给我一个孩子?那就受着。”
窗外响起一声闷雷,雪亮的电光划破天际。
暴雨连下了七天七夜。
帝女压根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刚开始,过了一段时间,依稀会有侍女在外敲门,随即被他冷声斥退,渐渐的,也就没人敢来打扰了。
能够记得清楚的,唯有雷声雨声,日日夜夜,无休无止,恍惚中似乎在暴风雨的海上随波逐流,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伸手所能触及的是他汗湿紧绷的肌肉,听见的是他的喘息……身体里的,也是他。
最后,帝女终于怕了,倒不是自身修为经不住他这般折腾,而是……而是每次他把自己压在胸口,总会闻到浅浅的血腥气,舌尖也能尝到咸腥的血。
她心惊胆战,开口求饶。他不应声,她便开始哭。
真的……害怕。
怕他想在床上弄死她,也怕他还没弄死她,血流光了,他先死了。
——两种结局,传出去都有损两族颜面。
他低头,吮去她眼角的泪,哑声道:“……别哭了。”
那是他脱衣上床后,说的第一句话。
一挥手,烛光亮了起来。
他起身穿衣,把缩在床头瑟瑟发抖的妻子裹进被子里,抱去沐浴。
帝女全身浸泡在温热的水中,叹了口气,疲倦地闭上眼睛,突然想到一件事,抬眸看向靠在墙上的龙王,迟疑道:“你——”
本想问问他的伤。
但他却冷冷打断:“你可以放心……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从今往后,我不会踏入凤宫一步。”抬起头,狭长的眼眸中满是深沉的自嘲:“……所以不用害怕,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