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从上面摔下来,伤得不轻。
绕过种满茶花的圆形转盘,再往前开两百米就是江城中心医院。蓝白相间的七层建筑灯火通明,门诊楼前广场上照得亮如白昼,闪烁着红光的led告示牌上歪斜地显示着“车位满”三?个字,路边临停点满是闪着前灯的车。
凯迪拉克随意地停在临时车位,清瘦的身影匆忙往住院部赶过去。
305病房的门大开着,隐隐有说话声传出来,薛均疾步走进去,又在见到里面的场景时突然猛地停住。
他的眼睛微眯,神情也变得警惕。
无论什么时候看见薛荆,他都?是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高定西装,奢侈手?表,逞光发?亮的尖头皮鞋,后边跟着个拎包的助理,好像下一刻就要参加什么跨国经济会议。
这一张与小城格格不入的冷漠面孔,偏偏与他三?分相像。
“见到我?就是这种表情?”
薛均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话,只把目光落在面有歉意的刘姚和薛武身上。
刘姚走过来,拉住薛均往里面带,“来都?来了,和你爸爸说几句话,他是特意给你带好消息过来的。”她拍拍他的手?臂,叹了一口气,“是婶婶没本事,让你在江城蹉跎这么多年?,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她按着薛均坐在一旁的陪护椅上,低声嘱咐,“好好的,不要闹脾气啊。”
薛均问道,“什么时候摔的跤?”
小桌上放着烧水壶、装着水果的塑料袋、指甲剪、两个叠放的水盆和拆开的精美?果蓝,看这阵势,薛老?师已经在这儿住了挺长时间。
现在才打电话过来,大概只是因为薛荆来了。
薛老?师叹了一口气,“上个月末吧,下梯子的时候踏空了一下,摔得也不高嘛,人没什么大事,就是腿脚上有点不便利,石膏都?脱了,再过两个月就啥事儿也没有。”
刘姚瞪他,“还就腿脚不便利,腰都?差点断了,说了多少次不要去爬、不要去爬,老?了就像个小孩一样?,几颗烂枇杷,有什么看头。”说着说着泪水也要落下来,“就这样?送了命倒还干净,落个半死不活,还害我?几十岁的人来给你端茶倒水。”
薛老?师讪讪地笑了下,知?道是自己不对,只得任由妻子继续数落,不时接上几句,等到差不多,又劝道,“哎呀好了好了,要人家看笑话。”
“说正事要紧。”
刘姚这才住了嘴。
“婶婶一个人也不方便。”薛均说,“我?那边有认识的护工,明早上我?问一下。”
“哎,要那个干嘛,浪费钱!”
“我?出钱。”薛均拍了拍刘姚,“钱是小事,身体累垮了就是大事了。”
刘姚“哎”了声,有些欣慰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叹气。
等他们扯完了家里长短,对面的薛荆暼过来冷漠的一眼,哼声问薛均,“研究所弄虚作假陷害你的事,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薛均声线淡淡,“没这个必要。”
薛荆冷笑,“我?的儿子就这样?灰溜溜地被赶走,一句怨言都?没有,跑到这个鬼地方做个小科长?”他顿了下,又哼了声,“哦,二十八了,还是个副科长,薛均,你的志气呢?”
薛均很坦然,他因为拒绝冒名?顶替的事被欧阳立记恨,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有没有志气都?与您无关,这样?的地方很适合我?,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倒是您。”他抬眼瞅过去,目光淡到没有波澜,“跑到江城来管我?的事,时越的股东们没有意见了?”
薛荆虽然接管了公司,可时越的元老?中仍有傅家多年?的战友,以他的能力想要做一言堂,只怕还要熬上二十年?。
“你还回不回去?”薛荆知?道这个儿子最不听劝,也不想多说废话,直言道,“你那件事已经真相大白,欧阳立被雾大除名?,为免责任,也愿意帮你作证,只要再通过一次考核,你依旧回研究所去,还从一助做起。”
他想了下,又说,“现在研究所的话事人是你以前的师兄关解书,我?记得你和他关系也挺好的吧?”
薛均没有在意他的发?言,摇了摇头,“不必了,离开这么久,那些东西我?都?忘了。现在在江城也很好,我?不想再回去。”
薛荆自然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他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屑和失望,“这里很好?我?告诉你,男人没有钱、没有权,不会有那个女人会老?老?实实地跟着你,就你那个女老?师——”
薛均猛地抬头。
薛荆不为所动,继续道,“她在和赵厅长的儿子接触,还能看得上你吗?就凭你们一点高中时候的所谓‘感情’?”
感情…
薛均侧开目光,紧紧地咬住了牙,“不关你的事。”
“薛均,机会只有一次,你别到时候后悔莫及。”
刘姚脸上带着急切,“薛董,你也别逼得太紧,这孩子的病…你让他好好考虑考虑,自然知?道怎么样?对自己最好。”
“行,我?再给你三?天。”薛荆下达最后通知?,“三?天后我?回蓉城,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薛老?师腰部受损,如今翻身也不易,薛均换了刘姚回去休息,再帮薛老?师处理完洗漱问题,安顿他睡下已经接近11点。
由内而外的疲惫就快要击垮他,薛均躺在沙发?上,思?绪开始溃散。
他闭了闭眼,拿出了接近0电量的手?机。
没有荀秋的消息。
只有李熙发?来了几条语音信息和一个莫名?其妙的视频文件,可他没有心思?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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