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茂盛的发财树盆栽挡住了清瘦又沉默的女孩儿,荀秋听见了所有信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外婆家。
人民广场有一家百味书屋,里边专门卖课外书,荀秋读书很杂,她既为《三体》《三国演义》着迷,也会看《龙日一》《狼的诱惑》,自然,那时候最流行的武侠小说也在涉猎中。
薛均曾经疑惑地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喜欢看书,反而会不喜欢写作呢。
或许是因为少时倾述孤独,换来了无止境的叹息,荀秋学会了适时缄默,不敢再过多地表达自己,下意识地利他,忍住自己的委屈,照顾旁人感受。
后来她在某本杂志上看见,这叫“讨好型人格”。
无论如何,17岁之前的荀秋一直是活在象牙塔之中,她单纯又诚恳、虚荣也忧郁,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来自大人们不可预期的批评罢了。
这一天之后,她彻底懂得了自己是愚蠢的。
她看见了妈妈睡在次卧,知道妈妈半夜失眠,跟着爸爸领着那个女人去逛商场,她却完全没有把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或许是他们平日太会伪装,以至于荀秋把他们想象得过于完美。
她从没有把那些肮脏的事情猜到爸爸头上。
她从来不觉得妈妈也会痛苦,会脆弱。
她差一点就没有妈妈了,而她一无所知。
荀秋回到了家里。
爸妈今天都没有回来,或许他们去解决属于大人的恩怨了,那是不能对孩子提起的禁忌,所以荀秋只有透过偷听才窥见真相。
那个女人只比她哥哥大一岁。
好恶心。
荀秋眼睛酸胀得厉害,她拉开柜子,取出了那件白裙子。
裙子被她用防尘袋包起来,如珠似宝地挂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而此刻,她操起了尖锐的剪刀,从头都脚把它剪成了两半。
“这样就够了吗?”她问自己。
不够,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荀秋脱掉了碍事的外套,持续不断地伤害那条裙子,直至它已经碎成了一堆完全看不出来路的破纱,窗子外边吹过来冬天的寒风,乱糟糟的碎絮飞满了整个房间。
而荀秋的脑子完全空白。
她在楼下遇见了严知。
“我靠,荀秋?”严知停好了自行车,快步向她走过来。
她没有穿外套,脚上踏着花色棉拖鞋,靠近点看,才发现她的白色毛衣下摆血迹斑斑,手里紧紧攥着把剪刀,鲜红的血液凝在她纤白的手掌上,看起来触目惊心,严知见到都唬住了,喊了她几声,毫无反应。
老旧的小区本就人烟稀少,又正值饭点,楼下一个人都没有,严知在大榕树下握住了她的手,试图拿走她的利器。
可她握得好紧,严知看见她手上的伤口,皱着眉,“你受伤了,荀秋,把剪刀给我。”
熟悉的声音让知觉开始恢复,荀秋松开了手,四肢仍然僵硬着,寒风从毛衣的各个缝隙中灌进来,她感觉到刺骨的冷,而严知的手掌成为了唯一热源,她颤抖着,反握住他的。
“冷吗?荀秋,你是不是很冷?”严知把住她的肩膀,才发现她比想象中还要单薄,他无措地询问,“怎么不穿外套啊,你家里有人吗,要不要回去换个鞋子?”
“我不回去。”她打了个喷嚏。
这会严知就是再傻也知道她家里肯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三两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拢在她身上,安慰道,“好好,我们不回去,那我们去学校吧,还要自习呢。”
“不去。”
严知看了一眼没开灯的六楼,把她带回了江山名府。
荀秋披着毯子,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笔电上正在放映《邪恶力量》第二季,闪烁的光影落在她无神而清澈的眸子里,看起来很是脆弱。
“好点了吗?”
严知把热腾腾的奶茶递过去,荀秋抬眼看他笑了一下,又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严知,我好羡慕你啊。”良久,她突然开口。
“羡慕我?”严知笑,“干嘛羡慕我?”
没有人管,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多好。
“哐哐哐——”好大几声敲门的声音,住家阿姨打开了门,两个孩子隐隐约约听见楼下有怒斥声,严知愣了愣,有点明白过来是谁来了,他挠了挠头,说道,“我去看看吧。”
第二十章
高中生活乏善可陈,在七中或者一中这样的重点高校更是如此,能称得上休闲的体育课、课外活动课或者音乐课都被老师们以各种借口占领,各种随堂考、摸底考、月考、期中期末…
但即使整日在题海中遨游,青春躁动的少年们少不了娱乐八卦。高知家庭、混血儿、模样漂亮、“天才”人设,随便挑出一个属性,都足以让严知充当七中的门面人物。
他放着小汽车不坐,每天骑自行车送女孩儿回家的事情早在学校贴吧传了好几遍,谁不知道他在追求荀秋?
平安夜严知和荀秋同时无故缺席晚自习,九班十班的同学偶尔一通气,直接引爆了本来不算热闹的贴吧。
虽然他们已经分别和老师请过假了,可贴吧的帖子多得像雪花一样,学校很重视这种负面影响,打了电话给荀秋家里询问,自然,荀秋并没有在家。
纵使老师们不愿意激化矛盾,但拐弯抹角地问荀秋疑似早恋的事儿,还是让怒气冲冲的家长跟着薛老师和徐老师来到了江山名府。
“荀秋呢!让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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