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这是从关隘上送来的文书。”
慕容定听到人声,抬起头来,见到王骏站在那里,他满脸不在意的从床上坐起身子来,一抬手。
“送过来吧。”
王骏闻言,让人把文书都堆到慕容定手边。慕容定随意抽过一卷,看了一下,发现上头还是原先的老样子,基本上该怎么回复就怎么回复。他不禁皱起眉头来。
按部就班,每日都做一样的事。做一样的事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对着这些小山高的文书。简直烦死了个人!
王骏瞥见慕容定脸上丝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心下叹口气。面前的这个人乃是少年上了高位,少年人缺少历练,难免心浮气躁。
王骏做慕容定的长吏也有一段时间了,发现慕容定虽然脾性有些暴躁,但并非是刚愎自用之人,若是说的在理,他也会听从。
“臣从外面听说了一件事,和中郎将有关的。”王骏迟疑了下,开口道。
慕容定已经拿起笔来了,听到王骏这么说,顿时就来了兴趣,他把笔放回笔台上。
“不知王公在外头听了甚么话?”
王骏看了看左右,将门拉好,清了清嗓子,“臣听说,上回中郎将不能获得爵位,乃是因为豫州刺史上书大丞相的缘故。”
慕容定一听,眉头皱起来,过了好会又很快的舒展开,“原来是这事,如果是这句话的话,王公就不必多说了。贺望之此人才大志疏,对行军布阵说一窍不通都算是看的起他了。如此之人,还对我指手画脚。天天想着的就是人情往来,天天嘴里说着的,不是请我喝酒,就是请我赴宴,我才下沙场,还有一堆的事,谁又有哪个心思去喝酒,我对他已经够客气了。”
王骏原本打算劝说慕容定脾气要收敛些,谁知道慕容定抱怨起来。
“可是这因小失大,实在是太可惜了。”王骏眼睛睁得有铜铃那么大,过了许久才缓过来,想起慕容定和爵位失之交臂,不由得感叹。
慕容定抬眼,眉梢一挑,“这个也无所谓,反正我还年轻,时间长着,我也不怕。”
王骏听慕容定这么说,也无话可说。
王骏身为慕容定的长吏,是他的辅佐。只能劝不能教,反客为主,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慕容定抬眼见王骏面有犹豫,不禁笑道,“好了,这个也没甚么。”他手指在凭几上敲了敲,“何况,这事也不是完全都是贺望之那厮闹出来的。”
王骏眼神立刻就变了。他在洛阳这么就,对于权势的变化,如同猎犬对于猎物的气味一样灵敏。
“中郎将的意思是……”王骏拉长了嗓音,只见这位美且辞官的中郎将,脸上露出笑来,轻轻摇了摇头。
王骏顿时闭嘴,不敢说什么了。
慕容定从宫中下值返回家中,没见到清漪出来迎接,甚至那个之前一直都跟在她身边的小丫头也不在。叫过侍女一问,才知道清漪今日去了杨芜家中,探望王氏了。
杨芜和他因为杨隐之的事,水火不容。听到清漪去了杨芜府上,慕容定眉头皱成个疙瘩,他摆摆手,让侍女退下,自己到清漪房中。他有自己的书房,不过他不爱看书,也没有养什么僚属,慕容弘慕容烈来了,直接上堂屋谈事。反正堂屋拉下帘子,兄弟几人用鲜卑话交谈,屏退诸人,也不怕有什么事泄露出去。
房内有着淡淡的安息香,低矮的合屏围着一张席子,新髹漆的案几亮的能把人的影子都能照出来。案上隔着一只新的高丽瓶,里头插着一支花。
慕容定在席上盘腿坐了下来,随意拿过案上的一卷书简看了起来。清漪喜欢读史,上头用笔密密麻麻写了不少自己的感触。慕容定看到后面,直接跳过了那些正文,看她标注的那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