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典监还有事情?”严瑜今日心中着实烦闷,无心与人敷衍。
若是能够随心所欲,他恨不得大醉一场。但他知道自己一旦喝了酒,身上的伤势便好得慢了,夏侯昭若是得知此事,恐怕会让他在家休养——那他的心情会更加沉重。
程俊笑道:“午间为严校尉诊治的御医回宫,公主殿下特地招其觐见,询问了校尉的伤势。听说御医开了药给您,殿下让我趁着出宫的机会,看看您这里是否还缺什么。”
严瑜道:“劳烦殿下挂念,刚刚我已经喝过了药。”御医开了药,月姑姑为严瑜熬了一副,他闷口喝了。其余的药也都随意放在厨下,并未打理。
“这便好,”程俊点点头,又环顾院中,道,“也难怪殿下担心,严校尉家中只有一个小童,他年纪幼小,想来并不擅长服侍。不如——”程俊想着不如暂且从宫中指派一两名宫人服侍严瑜,同时也能照顾柳智,一举兼得。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严瑜打断了。
“不必!”
难道他们个个都担心自己无人照料,非要让自己结婚不可吗!听到程俊这样说,严瑜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并不知自己竟全然会错了意。
程俊一怔,他与严瑜同在夏侯昭身边为官已经三载,素来见到的严校尉,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样子,何曾这样急促过?
严瑜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典监莫怪,自从昨日洛水集遇到黑衣人,我就有些心神不宁。”
他这样说,程俊倒也颇有同感,“确是如此。我和风荷姑娘听说洛水集发生刺杀案,真是心神巨震,到如今还有些缓不过来。严校尉是真刀真枪与黑衣人对打过的,当比我们更加突然。不过越是如此,严校尉越要好好休养,不然殿下岂不忧心?”
这一次严瑜没有多言,低声应了。
他已经和月姑姑说过,自己暂无成亲之念,明日他会进宫亲自向殿下澄清始末。若是公主殿下对自己的身世有所介怀,自然听从殿下决断。
他却没有想到,没等自己进宫,麻烦事已经找上了门。
这天傍晚,喝得半醺的柳智站在院子中间,身旁那个宽袍缓带,宛如文士的青年男子,面目温和,姿容秀雅。
谁也看不出来,正是这个人,昨日站在洛水集的角落里,下达了刺杀夏侯昭的命令。
第105章御座
无论如今坐在御座上的人是谁,天枢宫依旧是那个天枢宫。而宫阙之中的繁花,也只会因为四季的流转而盛开和凋零。
又到了一年中最萧瑟的季节,连素来被称作“天枢第一芳”的锦芳苑也失去了盛夏时分的那种万紫千红的绚丽,只有应季的几种花卉在道边绽放。风荷带着宫人走过的时候,裙裾带起的些许微风也能吹落几片花瓣,让人心生怜爱。
自从回京之后,风荷便觉着自家的公主殿下的精神有些不好,她以为是刺杀一事给公主留下了阴影。于是这天晚上,风荷特别熬了浓浓一碗安神药,端到了夏侯昭的寝殿内。
送走了丘敦律大人的夏侯昭,并没有休息。此刻她还坐在案几之前,查阅自己离京几日中未曾看过的奏折。
听到风荷走进来的脚步声,她抬起了头。芷芳殿内所用的烛火,全为宫内巧匠□□,不仅在烛身内混入了香料,还在蜡烛的外壁上雕刻了纤细的花卉纹路。
在夜色中看来,每一支蜡烛便如一捧缓缓绽放的鲜花一般。也不晓得那些巧匠用得什么颜料,银丝为枝叶,金丝为花朵,在火光的映照下,煞是耀目。
而端坐在鲜花之旁的夏侯昭神情温婉,只是眉目之间还透透着浓浓的疲惫。
风荷十分心疼,疾步上前,将药碗放在案几之上,对夏侯昭道:“殿下,你应该好好休息了。今日在朝堂上说了那许久的话,想来也颇费心神,不如便将这药喝了,早早歇了吧。”
夏侯昭摇摇头,她在风荷面前素来是不遮掩自己的,是喜是怒,从不隐晦。但今日之事,在她心中掀起的情绪,远非“喜怒”二字可以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