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爹爹,他年事已高,若她就此离世,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不敢想象。
还有哥哥,他若是知晓她在宫内出事,一定会责怪自己没有照看好她。
还有……赵令询,她还有很多话,想要问问他。
慢慢地,她没了力气,无边的黑暗再次袭来……
***
草长莺飞的三月天,村头杏花轻云般开满小山坡。碧草之上,成群的牛羊在悠闲觅食,田垄之间已被绿苗铺满。田地两旁,蝴蝶游蜂在油菜花间来回穿梭。
萱萱跑在前面举着纸鸢,小豆芽一路小跑在身后追着。
一口气跑了许久,纸鸢还是没有飞起来,萱萱生气地抓过纸鸢丢在地上。
“什么破东西,不玩了。”
“纸鸢不是你这么玩的。”
萱萱抬起头,朝吕伯低矮的院中望去。
满院山茶花开灼灼,桃树下藤椅上,白净瘦弱的少年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开口。
他起身站起,白如雪的衣衫随风摆动,轻轻抚过落在地上的桃花。他虽身姿清瘦,微微有几分病态,却天生带着一股让人难以企及的贵气。
萱萱平日所见,都是小豆芽这种在泥土里打滚的野猴子,哪里见过这么清贵的少年。
她不觉看呆了。
少年隔着低矮的围墙,望了望地上的纸鸢:“方才我都瞧见了,你风向不对。”
萱萱摇摇头,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少年指着远方解释道:“你看那边飘起的炊烟,朝着它相反的方向跑。”
萱萱这才听懂了,拉着小豆芽便跑去试了起来。
少年看着她圆滚滚的身子,兔子一样跑了起来,眼中带着羡慕,悻悻地坐回到椅子上。
他无聊地翻了几页书,满脑子都是飞在空中的纸鸢,索性把书搭在脸上,躺在椅上睡了起来。
“吧嗒”一声,少年猛地惊醒,拿开书卷一看,竟是方才放纸鸢的小丫头。
她举着火红的野果子,朝他挥手。
少年起身走近,萱萱一把拉住他的手,把野果子塞给他。
“你真厉害,我方才按你说的,真的把纸鸢放飞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少年被她夸得有些脸红,抓住手中的果子,没有说话。
萱萱啃着野果:“明日咱们一起放纸鸢吧,小豆芽太笨了,他都跟不上我。”
少年咳了几声,垂下头:“我更跑不动,我身体不行,是过来瞧病的。”
萱萱这才想起,村里小伙伴说村头来了个病秧子,整日丧着一张脸。
她扔掉果核,在身上擦擦手,指着他手中的果子,喋喋不休:“没关系,不能跑,咱们可以去爬树啊。你看这些果子,都是我树上摘的。爬树可简单了,明日我带你去。你不知道,在树上,你可以看到溪水绕过村子,还有岸边黄灿灿的油菜花。”
少年望着她亮晶晶的圆眼睛,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萱萱两个梨涡绽放在嘴角:“好,就这么说定了。我叫萱萱,你叫什么?”
风乍起,溪水微漾,满院桃花落,少年轻声道:“谌儿。”
***
蓦地睁开眼睛,沈青黛大口地喘着气,尽管没有感觉到寒冷,她依旧止不住浑身颤抖。
晨光熹微,隐约有鸟鸣传来。
床头挂着龙凤帘幔,屋顶两边悬挂两盏琉璃宫灯,满屋萦绕着甜腻腻的香气。窗边摆着精致的瓷瓶,瓶子里插着几支睡莲。雕刻精美的紫檀长桌上摆放着银镀金石榴盆景,墙上挂着几幅画工精巧的山水画……
沈青黛暗暗思量,这里瞧着应是宫内,只是不知是在何处。
“沈小姐,你醒了!”一个娇俏的小宫娥端着铜盆进来。
沈青黛撑着胳膊,坐了起来:“冒昧问下,这是哪里?”
小宫娥笑道:“这里是贵妃的寝宫。”
程贵妃,是她。
小宫娥看她似有疑惑,便道:“昨日贵妃偶经荷花池,看到沈小姐在呼救,便找人将你救了上来。”
沈青黛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如此,便要多谢贵妃相救之恩,我这就过去致谢。”
小宫娥递过痰盂,让她漱口:“沈小姐不必麻烦,贵妃今晨过来瞧了你,便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等她回来,自会过来的。”
话音方落,便听一阵脚步声缓缓而至。
程贵妃在几个宫娥簇拥下款款走进来,她着一件丁香色牡丹纹锦袍,端庄娴雅,鬓似乌云,光可鉴人。见沈青黛已经醒来,她点头一笑。不知为何,沈青黛竟觉得她今日温婉不少。
她坐在沈青黛身边,柔声问道:“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青黛摇摇头:“没有,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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