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堵在了喉咙口,他双手紧捏成拳,却是难以克制。愤怒、痛苦、自责翻涌而起,他向前一步,骤然伸手,把聂雪松抱进怀里。
聂雪松一时怔住。
片刻,听见耳畔传来压抑而痛苦的哽咽。
她手足无措地站立着,许久,缓缓地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班长,你怎么先哭了呀。”
初春的夜,夜长风寒。
血是冷的,心却渐渐渐渐地,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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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芮行动很快,没到两天,就联合了三四十人,联合签署了一项声明,历数张之敬的“十大成就”,直言绝对相信张之敬的人品。
经过几天的发酵,a大物院这一事件已成为网上的热点之一,物院学生的联合声明,又一次把舆论推向高/潮。
针对聂雪松八千字自白书的诘问却越来越多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都读研究生了还不知道保护自己?”
——“当时不知道坚决拒绝吗?难不成老师还能光天化日实行强/奸?”
——“感觉像是罗生门,狗咬狗。不发表评论,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与此同时,蒋西池被喊去了张之敬的办公室——开学张之敬的师门聚餐,参加的人除了蒋西池,无一例外都实名签署了联合声明。
网上舆论情况那么糟糕了,张之敬看着倒比预想之中更为镇定,招呼蒋西池就座,还翻找茶叶给他沏茶。
蒋西池没接杯子,也没坐下,“张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张之敬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几分文件,一边翻看签字,一边问道:“你是站在聂雪松那边的?”
“我站在正义这一边。”
张之敬笑了笑,似是觉得“正义”这个说法极其可笑,“……你跟你几个学长学姐,一起提交的课题我看过了,认真做下去,发sci不是什么难事——本科就能发sci,这可是一项了不得的殊荣啊。今年咱们院,又增加了两个硕博连读的名额,藤校留学推荐名额也扩充了……”
“张老师,”蒋西池打断他,“我不相信有人可以一手遮天。a大不止你一位老师,全国也不止a大这一所学校——对我而言,最差的情况是在a大毕不了业,您觉得,我要是退学回去重新参加高考,考不考得上和a大齐名的其他学校?”
张之敬愣了一下,却又摇了摇头,似是对他的决定极其痛心,“我不想对你的幼稚过多评论,理想主义是好事,固执己见就不对了。”
话锋一转,“你跟聂雪松一直有联系是吧?请你转告她,一个毕业证书的事,不要搞得这么难看。好好沟通,有一百种解决办法。但她执意造谣,我不承诺不诉诸法律,起诉她侵害我的名誉权。”
张之敬岿然不动,笑说:“……举报得看证据,你问问聂雪松,有证据吗?”
蒋西池心下一凛。
张之敬敢这样嚣张,必然是因为,他很有把握,绝对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让人抓住的把柄。
离开院办,在大门口的时候,蒋西池恰好与欧阳芮碰上。
欧阳芮露出和张之敬如出一辙的痛心的表情,“……蒋西池,你太让张老师失望了。证据都没有,你凭什么相信聂雪松?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没好处。”蒋西池不想与她周旋,直接走了。
到校门口,他给方萤打了个电话,“我马上回来。”
“好,饭已经蒸上了,我现在来炒菜。”
蒋西池就立在风口处,寒风将他大衣的下摆吹了起来,他身影站得笔直,松柏一样,好像没有任何可以使他弯折。
他对着电话那端笑说:“我刚刚拒绝了张之敬硕博连读、藤校推荐的诱惑。”
方萤也笑着:“那你岂不是宇宙无敌世界第一的帅呆了。”
和聂雪松站在一起,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
不过是因为——
为众人抱火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在类似的事件之中,很多人会倾向于指责受害者?
人类的大脑是不公正的,人们一旦得知某一人的负面事实,就容易对其产生偏见。
心理学领域,有一个理论,叫做“公正世界理论(justworld-theory)”。在公正的世界里,好人会得到好报,坏人会受到惩罚。因此性侵事件的受害者明明是个好人,却受到侵害,就违背了“公正世界”的原则,当坚信的原则受到挑战时,人们会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并感受到强大的不安全感,这样的情况下,大脑就必须找个理由,来调节由于“认知失调”而引起的恐惧,根据研究,越相信“公正世界”的人,越容易指责被害者。借由不自觉地扭曲被害者的形象,来保护自己的价值感,并巩固自己的安全感。
然而,很多意外是无法预防的。所以,当类似灾难发生的时候,大家要注意回避“公正世界”这样的心理陷阱,避免自己的言语,对受害者产生二次的心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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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相信,理性之外,也要对人心存温柔,尤其是受到伤害的人。
☆、第60章春暖
形势很不利。
聂雪松把三年间与张之敬来往的短信、邮件等所有消息都筛了一遍,缺少能指证张之敬“潜规则”的直接证据——张之敬平日里打电话居多,留在纸面上的内容,要么是正常的交流,要么看起来似是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