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在这天下间,多了一个烛明殿,他们一直在与那强大而神秘的势力交手,一直在与之博弈,将所有的危险与阴谋,都隔绝在了阴暗的角落之中,从未有半分能够靠近她。
南渊怔怔望着宁遇,直至此时才终于明白,清时的确早已经不是那个被他所保护的孩子,就在她不知道的那么多年里,是他一直在保护她。
清时会流落至裂云城是因为她,清时的改变也是因为她,甚至清时后来对抗那群人,做了那么多事,或许也是因为她。而她这么多年在听木山中,过着没有清时存在的平静日子,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她怔坐在床边,有些恍惚的抬起眼,眨眼间目中泛出晶莹之色,她恍若未觉,只低声又问:“后来呢,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宁遇说到此处,不觉神色变化了几分,她略一迟疑,旋即道:“那时候,我见到了这辈子所遇上的,让人最不敢相信的一幕。”
第四十二章
那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大殿,内中有数百名守卫,皆穿着黑衣,冷眉肃目站立一旁。
而就在那间由数百灯火所照亮的大殿正中,有一处高台,高台后方为帷幕所遮,内中正坐着一个人。
隔着白色的帷幕,居于下方被押送着的众人很难看清他的样貌,宁遇瞪大了眼睛仰头望去,也只能隐约分辨出那关押了她数百年的人应是男子,身形高大,全身笼罩于宽大衣袍当中,别的便无法再辨清。
如今回想起来,那就是宁遇对那个神秘势力的首脑唯一的印象。
是以南渊想要查出那究竟是何人,宁遇也无法给出答案。
而当初在见到那人之后,发生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那黑衣人们口中的尊主端坐在帷幕之后,几名黑衣人将清时等人送到了近前。
众人似乎对这样的情景已经十分熟悉,就连宁遇也能够猜测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接下来那位尊主会出手取出清时等人的内丹,然后清时他们便会因为失去内丹而恢复原形枯竭致死。
所以在看到清时等人上前之后,宁遇已经紧紧拽起了双拳。
她打算要拼死一搏。不论是否成功,不论能够做到何种境地,她亦打算一博。
然而她很快就失败了。
那位尊主的实力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她不过是堪堪出手想要救下清时,便被自那帷幕后座中传来的势如风雷的妖力所摄,无法再往前一步,宁遇心中大惊咬牙再动,却依然不是那道妖力的对手,最终受到重创颓然倒地。
那是宁遇数千年来,所遇上过最可怕的对手。
然而那尊主却并未将宁遇放在眼里,随手将宁遇击退,尊主再度出手,这一次却是向着清时。
尊主似乎看出了宁遇对清时的保护,是以直接便朝清时动手。他不见动作,却是一道妖风扫出,清时修为微末自是无法抵抗,当即被那道妖风卷入帷幕之中。
帷幕随风而动,四周的灯火也摇晃不定,大殿内顿时光影错,但在这片错乱当中,宁遇清楚的看见那名尊主骤然出手,一掌没入清时胸腹。
殷红鲜血顿时溅于纱幔之上,纱幔晃动不停,鲜血顺其滑落,滴滴触目。
在妖界当中,不论是谁,一切的修为都凝于一颗内丹,失了内丹便是失去所有修为失去性命。
所以在尊主将手探入清时胸腹的时候,宁遇就知道清时已然是必死无疑。
殿内的黑衣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这般画面,丝毫不为所动,平静的看着这幅画面,似乎还有着些嗜血兴奋的意味。宁遇咬牙撑着身子自地上爬起来,看着那刚认识不久的小鬼在尊主的手中虚弱挣扎,目眦欲裂,恨声道:“放开他!”
尊主冷眼看着清时,听着宁遇与其余裂云城众人嘶声的叫喊,不禁兴味十足的笑了起来。
隔着染血的纱幔,宁遇看不见他的笑容,却能够听见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她看见那尊主将右手更加没入清时胸口,黏腻的鲜血随之顺着他的手臂淌下,鲜血落地的声音清晰明显,清时的身体因为疼痛而轻轻颤抖,却是始终隐忍着没有发出□□。
承受着这样的伤势,没有人认为清时还能够活得下去,宁遇看着这一幕,目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从方才的拼命阻止到现在的无能为力,她甚至希望清时能够快一些死去,这样或许能够少承受一些痛苦的折磨。
裂云城中的众人也忍不住别过了头,不愿再将这一幕看下去,只有那群黑衣人们还在满眼嗜血的看着,欣赏着这一幕的情景。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寂静的大殿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是一道没有任何意味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些惊讶,疑惑和不解,而发出这声音的人,竟是那玩弄着旁人性命的尊主。
众人顿时往那人看去,正见那人一把将手自清时体内抽出。清时失了支撑,当即无力的倒了下来,而那尊主沉默无言,却是紧紧盯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右手,似乎是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殿内其余众人也看着这一幕,看清此间的情形,不由也都怔住。
——那尊主的掌中,没有内丹。
或者应该说,清时的身体里,没有内丹。
妖界之人,因为凝出内丹方才能够幻化人身,因为有内丹才有自身修为。
没有内丹的人,不可能还好端端的站在众人的面前,或者那人已经死了,或者他本就不可能化成人形。
在场所有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所有人怔怔的望着眼前的情形,心中皆是震惊不已,整个大殿顿时一片死寂,唯有那灯火摇曳停息不下。
就在众人的注视当中,倒在地上的,原本应当已经死去的清时,突然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这一次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变化。
清时前胸处有一处极为狰狞的伤口,那是方才那名尊主所造成的。清时面色惨白若纸,额上还能够看到因疼痛而起的细汗,他一手捂着胸口的伤处,低头有几分怔然的看着自己手上所染的血,似乎还未自这番变故中醒过神来,又似乎是在静思着什么。
死寂的大殿里不敢有丝毫声响打断他的思考,那尊主面色凝重,已是自座中站了起来。
也在此时,清时垂下了手,同时,抬起了眸子。
他看着那尊主,尊主也在看他,尊主沉着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清时终于出声,只是虚弱不已,似乎一阵风便能将那声音吹散,但他迎着尊主的注视,迎着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却是忽而笑了起来,他低声应道:“我……谁也不是。”
话音落下,他的身下突然生出一片翠色,就在他方才鲜血低落之处,无数碧色嫩叶倏然疯涨而出,细长的叶身瞬间蔓延整座大殿,竟将这处黑石大殿化作了一片绿色汪洋,那些枝叶伸展而出,蛮不讲理的将黑衣人们纷纷逼退,尊主见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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