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病床上的皇帝听到容泽这句话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
“当年陈氏一族和定王步步紧逼,我护不住他,只能出此下策。”
“可等接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已成定局。
所以我只能给他一个新的身份,让他安然无忧的活着云京。”
“我也知道事情可能会败露,可终归未曾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样快。”
“这些年,我也给他请了许多先生,教他读书,教他治国,为的是有朝一日,若是你有个万一,他能顶上来,替朕守住这大魏。”
皇帝看向容泽,许是因着病重,音色有些低哑,
“我这一生,为了大魏放弃了太多东西,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的兄长,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自己当日许下的诺言。”
“可如今,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或许会不甘心,或许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泽儿,你是父皇这一生教出的最好的孩子,无论是兵法还是治国,都已然胜于朕。”
“朕教过你的,你知道该如何做。”
为了大业,便只能永绝后患。
容奕一事上,他做的很好。
陈氏倒台,若是赶尽杀绝未免太过凉薄,而将他送去守皇陵,一为监禁,二为尽孝,留有余地,天下人倒是会感念他的仁慈。
可容珩,终归是不一样的。
当初他只是想护住他的性命,可如今,不一样了。
说到此,皇帝略微闭上了眸子。
他的一生已经走向尽头,他这一生,无愧大魏,无愧百姓,却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有着太多的愧疚。
少时恩爱夫妻的一幕幕自脑海中划过,可惜临了...空余恨。
容泽顿了片刻,
“父皇放心,孩儿不会取他的性命。”
他说着,抬眸看向殿外。
容珩已经开始行动了,而他,只是想要看看,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过了一会儿,郑太医端来了汤药,交到了江公公的手上。
容珩在皇帝往常批奏折的桌案前坐了下来,翻看着今日呈上来的奏折。
其实,早在几日前,他便是知晓了这件事情。
也知晓了,容珩调兵堵住玄武门的事情。
逼宫也好,政变也罢,既然他想要跟他奕这一局,那他便陪他玩玩。
容珩自玄武门入宫,便是察觉出了些许不对劲,顿住了脚步。
无忧抬眸,看向容珩,
“殿下,怎么了?”
容珩轻嗤一声,
“不愧是父皇一手带大的太子啊,这般洞察力,绝非常人。”
无忧不明所以,看向容珩。
容珩低了下眸,
“你带人去重华殿。”
无忧看向容珩,
“那殿下呢?”
容珩看向不远处的甘霖殿,薄唇轻启,
“我去甘霖殿。”
他想要以皇宫为牢笼,将笼中人围困。
而他,玩的恐怕是请君入瓮吧
。
不过到了这一步了,容珩不惧。
他迈着步子,从容的向着甘霖殿而去。
冬日的风很冷,卷着旋儿刮了过去,仿佛一片片刀子刮在人脸上一般,一阵刀子般风吹过,梅林里的花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