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有了初步的意向,两人熟稔起来,于是这位姓张的胖太太打开了话匣子。
陈家蜜这才知道她以前是卖猪肉的,难怪与麻将桌上的另三位太太画风不那么相符。
“小姑娘别看我现在这模样喔,”胖太太卡在驾驶座里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年轻时候可比你还瘦呢!”
这番自夸令陈家蜜“扑哧”一笑。
但细细体会又透着一种莫名的心酸。
胖太太细看之下五官的确清秀,年轻时候想见是个苗条的端庄美人,因此经人做媒认识了家里开小厂的丈夫,十里八乡当时没有不羡慕的。
“他家是做轴承的,就是螺丝帽儿一样的东西里都是一颗颗小钢珠,机械设备都缺不了这种零部件,”胖太太拿手指比了一节小指甲给陈家蜜看,“就那么一点点小的东西,我老公家就专门做这个,说是有厂,好日子却一点没过上,年年都是亏损。”
年轻时候再清秀好看,都被岁月和劳作彻底摧折没了。
有电动自行车横穿马路,胖太太把头伸出车窗大声骂那个不守规矩的人。
然后她把头缩回来,又摇上车窗:“我老公不肯关厂,我只好去卖猪肉养活全家人,起早贪黑的辛苦不说,每年填了厂里的窟窿之后,还要再倒欠几万的外债。直到前年我老公终于死心同意关厂,再不关日子真的过不下去。债主都被磨得没脾气,个个会上我们家喝茶吃瓜子闲聊,算起来那时候我都已经卖了二十年的猪肉了,手指甲里都冒着猪膘油花儿。”
陈家蜜不禁在心里嘀咕胖太太这是哪来的钱,听起来她家境不好啊。
这件事说起来胖太太自己都觉得唏嘘:“厂子本来都进入清算了,设备什么的都找到了下家,就连地契都快过户了,你猜怎么着?”胖太太简直做梦要笑醒,“嘿,拆迁了。”
这事简直就是一出精彩纷呈的单口相声。
在城市里,做实业艰难,最最可能发家致富的捷径,唯有拆迁。不知有多少人还待在市区破旧阴暗的小屋子里,等着某一天推土机轰隆隆地就开过来,到时候不但有宽敞明亮的新屋子住,几十上百万的赔偿金也足以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生活无虞。
但胖太太家的情况又不一样,陈家蜜对政策略知一二,她家不但土地面积大而且是注册公司的,她都不敢猜拆迁费有多高,
胖太太伸出三根粗短手指:“三个亿!”
真是拆迁彻底改变命运。
“这回左邻右里是真羡慕我啦,二十年的时间,总算扬眉吐气。”胖太太却摇摇头,“我老公整整半年没有回过神来,反反复复就在说做了一辈子生意没做成,最后靠拆迁致富了。我知道他这是不甘心,可不甘心有什么用,没这个本事你就得认命,好在我们一家命还算不错。”
岂止是不错,陈家蜜心想,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巴不得烧香拜佛求到这种命了。
大约是有钱之后总会空虚,胖太太夫妇依然纠结于当年厂子经营失败这件事上,赶巧胖太太和杰森的太太是麻将老友,杰森又是互联网公司高管,目前风投行业就属互联网金融风头最劲,因此杰森才会受托帮忙物色人选。
然后这机会恰好被陈家蜜撞上了。
陈家蜜有点难以描绘这种心情的,她原本抱着多个机会多条路的想法才会跟着杰森来见投资人,但想要获得别人的欣赏并让别人心甘情愿拿出七位数的资金,陈家蜜觉得除却自己努力之外,这种几率其实跟中彩票也差不了多少。
彩票竟然被她刮中了,就像胖太太一家时隔二十年被拆迁金手指点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