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连把覆满雨水的塑料袋放到餐桌上,去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
身体暖和之后,再看这个小屋总算是有些人气。
一个人对着热气腾腾的饺子盘,机械地夹饺子蘸醋,耳边只有狂啸而过的风声与愈来愈肆掠的雨声。
吃饭不过是让人在世间行走的基础能量罢了,要是可以舍弃这个动作,岑连愿意直接栽倒在床上,等待下一个白日的到来。
醋会刺激味蕾,让岑连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有知觉的人,而不是还债的机器。
还好,债务只剩下几万,他再努力一两年,到时候岑琳大学毕业了,他可以像张鹏说的那样,在本地跑业务,慢慢攒钱给岑琳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
至于他自己么,以后回瑜县,开个小装修公司养老,就在老家凑合着过吧。
今天遇见陶承颜,就当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他在困顿时,能看到曾经的恋人过得很好,心底的愧歉感会些许减轻。
此后的两天,潍城恢复了好天气,岑连继续在张鹏手下跑零散货运。
是日,下午。
岑连刚从郊区拉原料回来。
张鹏坐在办公室里,给岑连端上了一杯刚泡好的枸杞茶:“这几天也算熟悉了,有没有打算跟我一起干?以后你主外,我主内,绝对不干涉你在外跑业务。”
“老张,我的情况很特殊,你知道我叔叔帮了我很多,总不能我还清债,立刻就从瑜县货运走人吧?”
张鹏给的待遇,完全就是二老板。
但是岑连还欠着叔叔的人情债,他暂时还不想离开自家的货运厂子,即使厂子已经易主了。
“你那叔叔,从你身上得到的好处,早值你欠下的债了,你家那么大的厂子,全抵给他,当初扩厂子的钱仍旧是你在还债,就没见这么贴着人吸血的,他就是看你好说话。”张鹏是真的替好兄弟心急,“你究竟还差多少钱,我这边先拿给你还债。”
“不用了,你现在有弟妹了,钱省着点花,将来有孩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这段时间能在你手下混口饭吃,很知足了,”岑连一副开玩笑的口吻,“我身上背的债太重了,好兄弟,体谅我些吧。”
张鹏摆摆手:“什么时候不想担子压这么重,就找我,钱我给你留着。况且,我也不完全是为你,我家那位……我想把他拴牢一点,现在忙货运,经常他回家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我就怕他哪天不要我了。”
张鹏喝了一口枸杞茶,将进嘴的枸杞慢慢嚼碎尝味,神情十分落寞,隔三差五的就看一眼已经熄屏许久的手机。
“你……”听张鹏的语气,像是把自己放在极低的家庭位置,“弟妹平时工作很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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