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一副两丈高三丈宽的画像自城楼缓缓展开。
一位乌发乌须的异族男子跃然画卷上。
他头戴黑帽,身穿黑袍,只领边有一圈白边。
高鼻深目,皮肤黢黑,庄严肃穆,眼神肃杀。
画像太过巨大,城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住了。
只一霎儿的功夫,洼地所有的黑袍人匍匐拜倒,虔诚而跪。
他们口中似乎在念诵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在寂静的夜里涌动。
洼地里的西州百姓们茫然地跟着拜倒,而在他们身后看管他们的黑袍摩教人匍匐在地上,似乎不再关注他们的动向。
有些胆大的百姓开始伺机而动。
终究还是不敢——被砍头、被烧死、被□□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沙漠外圈渐渐地,淌着沙过来许多兵士,他们骑着骏马,领头的振臂高呼:“西州的百姓,跟我们走!”
百姓们听到这些话,渐渐地醒过身来,从洼地中相携着爬出来。
摩教最后排的人抬起头,举起了手中的火把和刀。
就在此时,城门上悬下来的画像,最左上角突然燃起了小小火焰。
火焰渐渐地往上吞噬,画像一角已被烧的卷了起来……
摩教人如丧考批,哀嚎不已,所有人往城门上扑去,由高处看去,乌泱泱一片若蝗虫过境。
郑登峰带领的三百兵士护卫着百姓,待他们远离东亭山洼地,这才策马护卫在其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
直到他们隐没在沙漠和黑夜的边界。
徐执瑞和段予行放手,巨大的,冒着火的画像倏地砸进了城门下的摩教教众群中。
他们前赴后继的接住了画像,哪怕被火烫伤了双手,哪怕被身后的人踩在脚下,都要去接那一副摩祖的画像。
可惜全成了灰烬。
他们渐渐地,醒过来神。
茫然的眼神中恢复了平时的神采,或暴虐或阴狠……
他们叽叽咕咕地叫嚣着,推开了城门,挥着火把和刀往城墙上冲。
徐执瑞和段予行慌不择路,躲入了一侧的城楼。
灵药和阿练若、安乾矮着身子,沿着城墙垛往前奔。
“公主,不如跳下去。”安乾回身望着乌泱泱追上来的黑袍摩教人,焦急道。
阿练若拉着灵药的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灵药不及想其他的,道:“不行,都护府里还有六十多个人。”
安乾望着身后愈来愈近的人群,焦急道:“来不及了!”他一手抓灵药,一手抓阿练若,往下跳。
三人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下来,灵药摔到了肩膀,强忍着疼痛爬起来。
几人往都护府里跑。
后头黑袍人追的凶狠,三人相携着穿过了几条街,这才见了都护府的大门。
黑袍人挥着火把和刀,眼看就要追上了他们。
灵药心头一阵绝望。
阿练若口中念诵佛号。
安乾殿后,双手执刀。
忽的,都护府大门洞开,冲出来一群人。
他们有的手拿棍棒,有的扛着石块,还有的拿着拆卸下的门板。
再看去,有的是垂垂老矣的老头子老婆子,有的是瘦弱如柴的小女子,还有十二三岁的总角少年……
他们面上挂着惊惧却又同仇敌忾的表情。
他们将灵药、阿练若、安乾团团围住。
拿着门板的人们护住了他们。
对抗着面前的势众黑袍人。
“跟他们拼了!”
老者的汉话腔调有趣,却瞬间让灵药红了眼睛。
黑袍人蒙住了面目,双目却喷着火——都是这几个异族人!烧了他们摩祖的画像,是大大的不敬。
抓住他们,通通烧死。
黑袍人的心中都在想着这句话。
他们似乎在等一个时机,好一窝蜂地上前,撕碎了这帮不识好歹不敬摩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