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果应了,低声道:“您是知道锦衣卫的行事作风的,孟九安说,若您愿意见他,就在万岁门旁摆三颗石子垒起来,到四更他便自会寻来。”
“神神道道的,就跟偷了人家十头牛似得,公主,你就摆四颗石头,不垒起来,看他来不来。”法雨显然是对锦衣卫没什么好感,此时出言嘲讽。
灵药笑了笑,轻声道:“你去办吧,就今晚。今日咱们不回太后那儿,就在未明宫歇下。”
法雨抬头看了看残破的未明宫,有些担忧:“这怎么住人。太后娘娘也不允吧。”
灵药想到了昨儿听得太后宫人嘲讽的话,一阵齿寒。
“我是父皇的孩儿,不是她的,要管也是皇后管,她说不出什么。”灵药站起身,往殿里头去了。
进了内室,虽四处通风,好在床榻还在,法雨服侍了灵药躺下歇一会。
到了晚间,孟九安果然来了。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头上蒙了块破布,昂着头挺着胸——生了一副正气的样子,做这种夜行侠的事儿有点格格不入。
他苦着一张脸跪在灵药身前,行了礼才道:“公主殿下,末将孟九安向您问安。”
虽有些拘谨,但他心里头仍旧激动,在皇城里守门虽然无聊透顶但却能见了好多从前不敢想的人物,你瞧这会子就能离十公主这般近。
这位十殿下是个很随和的,若说好了,通天的坦途就在眼前。
想着想着心里就美了起来。
他恭敬又不失家常地笑着。
“十殿下,末将原是五城兵马司守聚宝门的,调入禁军才一月,奉了陈大人的命,在宫里头秘密保护公主,昨夜出了这样的事儿,末将难解其咎。”
灵药和一旁的法雨对了一眼,有些意外。
“你有这份心,本宫甚慰。你有何事快说罢,说好了本宫有赏。”
孟九安立刻就斗志昂扬起来,整个人像打了鸡血,又是激动又是不知所措。
他殷勤又小心地问询:“公主,您要赏末将什么?”
灵药一呆,法雨在一旁笑出声来。
“……你如今几品?”
“末将末将不入流……”
“那赏你个七品校尉。”
比陈少权守大同城门的官职只低一级。
孟九安踟蹰了半天,又道:“能不能赏我个媳妇儿……”他抬头看看法雨,红了脸,“末将爹娘一直想让末将早些成婚,可家穷娶不上媳妇儿,末将不求能向法雨姐姐这般美貌,只求能找个勤俭孝顺的姑娘……”
灵药本嫌他要求多,此时一听倒笑了。
“行,这事儿本宫应了,包管给你找一个好的。”
孟九安没什么可求得了,这才高高兴兴地回禀了起来。
“皇后千岁并没有令人去仔细查屏风的来历,末将却去查了,那挂屏风是皇后娘娘千秋节时,太后娘娘赏的。”
“殿下以为源头就是在太后娘娘吗?并不是,太后娘娘库中多珍宝,末将去偷了册子一页页地翻,翻到天快亮了才查到这架屏风的来历——是太后千秋节时,肃毅侯府杜夫人进献。”
“屏风里的地狱图和屏风严丝合缝,显是最初制造时便缝在了一起。”
灵药越听脸色越沉。
法雨低低出声:“肃毅侯府,是闵夫人的娘家。”
灵药两手捏在了一起。
“经过三层手,这才辗转到了母妃宫中……她是怎么能计算到的?”
灵药缓缓站了起来,心中反复思量。
上一世,卫国公在外行军,她在府中主持中馈,大约是知晓陈少权恨极了宫中的苏娘娘,这才为陈少权求娶公主,造就一双怨侣。
而宫中宠妃为卫国公牵线搭桥娶了闵蓁蓁续弦的谣言,大约也是她故意放出来的吧。
她为何对母妃恨之入骨,直到母妃死去,她还要继续毒害自己?
灵药抓住了床榻旁的柱子,直气的浑身颤栗。
本以为她仅仅是和假尼姑通奸,□□污秽,却未曾想她竟如此功于心计。
法雨扶住了灵药。
孟九安不懂察言观色,继续道:“那初棠今年三十岁,早过了放出宫的年纪,末将在宫里翻阅了宫女的名册,查了三天才查到她是京郊人,十八岁才入的宫,走的是刘淑仪的路子,先是在刘淑仪那里掌灯,后苏娘娘听说她会番话,这才要了她过去。末将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将此事汇报给了白大人,白大人在宫外多方打听,这才打听到,这初棠原先就在肃毅侯府伺候四小姐……”
草蛇灰线,一个间者竟然能埋伏十多年之久。
闵蓁蓁,当真是厉害。
第47章选婿(上)
白衣巷,巷接烟水,曲径通幽。
白玉京扬鞭上马,□□白马呼着粗气,撅蹄欲走,他神情复杂地勒住马儿,回身望了一眼身后的卫国公府高高在上的牌匾。
他想起方才案旁那一道黯然的眼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纨绔、不跋扈,不骄奢淫迷,不声色犬马的青年将领,却毁在了一个情字上面。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传召卫国公府国公夫人闵氏进宫,话里话外的意思要让卫国公世子尚主,闵夫人一口应承下来。
边关辽人屡屡小股进犯,奏章一道道往京里传,为了稳固佣兵在外的卫国公,皇家一定要将公主嫁与陈家。
到底是六公主还是十公主,这便是京师百姓、乃至天下人都关心的事儿。
七月十六,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