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师给她把头发打薄一些。直到后来,靠近脖子那1.5厘米左右该长头发的地方,因为烧伤后已经没了毛囊,再也生不出新头发,头发少了许多。
她小时候练功时总是把头发扎得高高的,额前的小头发也贴得紧紧的,光溜溜地十分精神,如今也只能留着长发,能遮就遮。
心情复杂到连说话都累的郑以晨静静地靠在车座上,想着刚刚林医生跟她说过的话。
“就算你把整个疤痕面积都做了医美,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光滑白嫩,最多也只能把那些凹凸不平的部分做一些修正。所以倒是不建议你做整个伤疤面积,把一些明显的瘢痕祛除就好,你生活不会再受影响,也不用那么受罪。”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不可挽回了,再怎样去补偿,也回不去最初。她应该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的。
林医生已经做了几个方案,一一拿给她看了,她却迟迟无法下决定。
她一时觉得既然做了手术,就想做到最好。一时又害怕那毁天灭地般的疼痛让她放弃继续下去的决心。
看她面色煎熬,林医生安慰道:“没有你之前手术那么疼的,你那疼得难受是烧伤后的灼痛感。”
郑以晨到了最后也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只好先从最简单的祛除瘢痕开始做起。
“你后天早上过来住院。”
郑以晨紧张地点点头。
佟越大致是生她的气了,从头到尾一语不发,郑以晨心底生出些奇异的难过,却没资格多说些什么。
林医生给了郑以晨一份案例资料,比她稍稍严重些,但是手术时间比较早,让她回去看看。
拿着资料,郑以晨跟着佟越回了家。佟越这两天忙得很晚才回家,今天也是放她到门口就又开车走了。
郑以晨一次次安慰自己,他是真的要去忙,潜意识却不断告诉她,佟越在生她的气,所以才不想见到她,避开和她在家面对面的时候。
她觉得呼吸有些难受,拿手对着脸侧扇了扇风。
人都是这样的,一旦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无微不至,一有变化,立刻开始变得在意起来。
还好一切都要进入尾声。
郑以晨把资料放在床头柜以后,去了一趟舞蹈室。由于郑以晨比较特殊,方诺只有在需要她帮忙看编舞的时候才会找她过去。同事们起初对此有些不满,但在见到她对舞蹈的理解和纠错能力以后,终于还是心服口服。
方诺最近要带着一个高中生去参加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她刚把舞蹈编出来,让郑以晨过去看看。
两人讨论完工作,都气喘吁吁地坐下聊了起来,郑以晨便向她请假。
“最近的工作我今明两天完成好了,后天我得住一段时间院,要跟你请个假。大概半个多月的样子。”半个月以后就能恢复一些,可以来舞蹈室帮忙看看。
方诺挑挑眉,有些意外:“身体出问题了?”
郑以晨摇摇头,有些无奈:“没有,是为了解决一些问题。”
“你……受过伤?打算去修复?”方诺有些迟疑地问道。
“恩,抬不起来的手得抬起来,伸展不开的动作总要稍稍改善一些。”郑以晨虽然没有跳过一支完整的舞蹈给她看,但在编舞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示范动作,方诺如此专业,怎会看不出来?
“加油。”方诺的眼神里带着些心疼,那是有同样梦想的人才能体会到的疼痛。
“谢谢。”
……
坐在出租上的时候,郑以晨就接到了焦云愤怒值极高的电话。
“你在哪?快给我回来!”焦云的音量极高。
“我在出租上,回家路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赶紧回来!”焦云说完这句话,立马挂了电话,让郑以晨一头雾水。想了很久,郑以晨忽然一顿,心下一片恐惧。
让师傅以最慢的车速开到家,郑以晨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又站在原地不敢进去。焦云从来都是个较为温和的人,鲜少与她发脾气。可决不能触到她的底线,那是谁劝都没有用的。
也不知站了多久,车库突然驶进一辆车,郑以晨立马激动了起来,跟在他车子后面跑。
有救星来了,总比她一个人送死要好。
佟越一把把车停好,下来时却皱着眉指责她:“别跟在车后面,危险。”
郑以晨点点头,急忙说道:“妈妈可能看到我放在床头柜里的资料了,在发脾气。”
“我知道,也对我发脾气了。”佟越摇摇头:“她问我知不知道,我不敢撒谎。”
两人硬着头皮进了屋,有同伴的时候,才有了些许勇气。
焦云果然拿着那份资料坐在沙发上,一脸愤怒。见两人一同进屋,冲到他们面前就骂了起来。
“我说我今天怎么就有种冲动去你们房里收拾一下,原来是因为你们瞒着我打算去做这个!”焦云指着郑以晨,恨恨说道:“你别想去做手术,我死也不能让你去做手术!”
“妈……”郑以晨正要开口解释,却被焦云打断。
“别喊我,别解释,我不听。你别想做手术!别想做!还有你,佟越!”她转过来,对着佟越道:“我本来是够信任你的,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打算依着她陪她去做手术!”
佟越承认错误:“没告诉您是我们的问题,抱歉。如果您有时间,我想单独跟您聊聊她打算做手术这件事儿。”
佟越的话引起了另外两个女人的疑惑,都惊讶地看着他。
“有什么不能就在这儿说吗?”
“行,那童童你上楼。”焦云下达命令。
郑以晨抬头,对上佟越深邃的目光,见他微微点头,生出了奇异地信任。她点点头,上楼去了。
佟越看电梯停在三楼,这才放心,转过头来向焦云解释。
“这个想法是我提出的,医生也是我找到的。但是我能看出来,她也很想做。”